可能是第一次在這樣冷清的宅子裏睡覺的緣故,夜幕降臨的時候,崎野七穗做了個夢。

    夢裏她的這具馬甲似乎還是幼年的模樣,崎野七穗好奇地站在池塘邊,盯了一會自己的倒影,忽然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印記。

    好像是個家徽。

    崎野七穗一頓,想起系統提示的設定。

    [神宮寺]是江戶時代的一些大名爲了討好裏梅所送的禮物。

    但這個時期裏梅明明也和她差不多大吧?

    這其中的階級差異使得崎野七穗小小地感慨了一下,她不知道夢什麼時候醒來,於是開始順着走廊逛來逛去。

    “你找我?”

    夜風的涼意隨着聲音一同壓了過來,剛結束完訓練的裏梅抱臂站在一邊,看見她轉過身時皺了下眉頭。

    “找我做什麼?”

    出現了!傳說中的神出鬼沒!

    崎野七穗頓了下,思考幾秒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說的話。

    “玩。”於是幾秒過後,她對上那雙眼睛,異常堅定地答道。

    “……”裏梅詭異地沉默了幾秒,不屑地發出聲冷哼,“沒用的東西。”

    他說完,沒有停留的打算,徑直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然而直到他拐了兩次彎,身後的小不點還是蹬蹬蹬地跟着。

    雖然差不了幾歲,但令裏梅無法理解的是,[神宮寺]比起他似乎要短了一截。

    他走一步的距離,[神宮寺]要走上兩步。

    當然,[神宮寺]現在都不用走兩步了,她直接換成跑的了。

    裏梅忍無可忍,咬牙切齒地側過臉:“你這傢伙能不能有點儀態,那羣廢物沒有教過你嗎?”

    崎野七穗:“你脾氣好差。”

    崎野七穗:“不過沒關係,我不和小孩子一般計較。”

    很好,這傢伙沒有活着的必要了。

    就算是寶貴的術師,太弱了也沒有存在的價值。

    所謂弱肉強食,裏梅在這方面毫無同情心。

    他擡手,尖銳的冰柱自上而下刺出,削斷了對方用來束髮的紅繩。

    ——崎野七穗沒什麼壓力地躲開了。

    好歹也是和特級交過手的人,崎野七穗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結果,可裏梅卻愣在了原地。

    他似乎無法接受自己失手的事實,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面前自己的“玩伴”幾眼。

    ……被掉包了?

    腦子冒出這個念頭的同時,裏梅上前幾步,擡手捏了捏對方的臉頰。

    “好痛。”崎野七穗沒有制止他的動作,只是簡短地評價道。

    小孩子的聲音稚嫩,可能是因爲裏梅還沒有鬆開手的緣故,說出的話也有些含糊。那雙藍色的眼睛水汪汪的,擡起眼來時嗓音裏也沾着點可憐的鼻音。

    “好痛啊,裏梅。”

    裏梅一愣,想起前段時間在庭院的角落裏發現的剛出生不久的幼貓。

    他根本沒管,扔在那裏的第二天便被僕人飼養的野狗咬死了。

    可惜[神宮寺]看起來不像是能被野狗咬死的傢伙。

    手觸電般地手了回來,裏梅咬牙,氣急敗壞地壓低嗓音:“別跟着我。”

    “爲什麼?”

    “我沒有給自己製造麻煩的打算。”

    “那我應該待在哪?”

    “……”裏梅沒說完,懶得理她。

    少年身上的氣息極冷,可能是因爲心情不好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爲咒力的屬性。

    崎野七穗懶洋洋地跟在他後面叫:“裏梅——裏梅里……唔。”

    嘴被人用一隻手捂住,裏梅冷淡的眉眼垂了下來,開始用慣用的手段威脅:“你再煩我,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做料理。”

    崎野七穗決定閉嘴。

    她確實不說話了,但還是執着地跟在裏梅後面。

    少年冷笑,冷酷無情地拉上障門,將這道金色的身影隔絕在外。

    說是別人送來的禮物,不過是打探消息,家族與家族之間犧牲的籌碼罷了。

    裏梅自認爲自己還不會蠢到一腳踩進陷阱。

    房間裏的燭火熄滅,走廊上皎潔的月光灑下,映得地板上影影綽綽。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十歲的裏梅從牀褥上爬起,面無表情地拉開障門。

    嘰嘰喳喳的身影不見了。

    應該是又溜去了哪裏打探情報,但那已經不是他的煩惱了。

    只要[神宮寺]不來煩……

    “原來你還醒着啊。”

    明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裏梅一愣,轉過身去時,那抹嬌小的影子正在艱難地抱着比自己高了半截身子的被褥。

    風把她頰邊金色的頭髮吹遠了。

    “他們說我是你的東西,雖然我也不能理解這句話……”

    裏梅聽見[神宮寺]這麼天真地說道。

    “總之得先陪在你身邊纔行吧?”

    ……

    呼吸亂了節奏,裏梅從夢中驚醒的時候,窗外的樹影還在搖曳。

    他的脣角不悅地抿起,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會,疑惑着自己爲什麼會夢到以前的東西。

    這也就算了,他怎麼不記得以前的[神宮寺]說過這種話。

    那懦弱無能的傢伙一半都是偷偷躲在角落類看他的。

    裏梅冷笑,想起自己夢中被躲開的術式,擡手披上原本疊好放在一旁的僧衣。

    幾分鐘過後,困得用被子矇住頭的崎野七穗被無情地從溫暖中拎了起來。

    她後知後覺地睜開眼,盯着自己懸空的腳尖看了幾秒,這才注意到自己是在被人拎着的事實。

    “起來。”

    裏梅宣佈道。

    “我來陪你訓練。”

    崎野七穗:……?

    -

    崎野七穗從沒想過,再次踏入咒術高專的校門,是以詛咒師的身份。

    辛辛苦苦培養出一個學生,結果成了咒術師——

    夜蛾老師聽說了一定會哭的。

    “誒,你怎麼在這裏偷懶啊。”

    腳邊的下水道被掀開一個口子,伴隨着散漫的聲音,一顆藍色的腦袋冒了出來。

    自己也在偷懶的真人輕巧地躍出,義正嚴詞地開始譴責:“花御可是在艱難地拖慢五條悟的腳步,明明按計劃你也應該去幫忙吧?”

    崎野七穗看他一眼,記起這似乎是裏梅口中的真人。

    “裏梅說我沒有必要聽你的。”她點頭道,“而且拖慢腳步有用嗎?”

    “完全沒有。”真人微笑着,攤了攤手,“所以我剛把花御救回去。”

    太可憐了。

    雖然素未謀面,但崎野七穗差不多也能想象出來那個慘狀。

    不管是傑還是硝子,他們要動手,簡直是在五條悟雷點上蹦迪。

    崎野七穗沒有暴露馬甲的打算,覺得換了個名字和樣貌對方大概也認不出自己——

    綜上可得,她要是過去,一定也會被打死。

    “我不想捱揍。”崎野七穗退而求其次道,“但是我決定去救救裏梅。”

    美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說不定完成這個副本,遊戲就能結束了。

    崎野七穗沒什麼理想,她的理想就是裏梅能不被打死。

    秉着這樣的心理,她勉爲其難地往戰鬥的中心靠了靠。

    好好的綠化,現在真的是寸草不生。

    少女避開倒下的樹木,看了眼面前的冰雪世界,忍不住發出感慨。

    有些出乎她的預料的是,裏梅和傑竟然打得有來有回。

    ……似乎比她強一點。

    小看他了。

    崎野七穗震驚,意識到果然還是幼年形態的裏梅容易欺負。

    “真是抱歉啊,”戰場的中央,夏油傑嗤笑一聲,“雖說你們的計劃我差不多也能猜到一點,但我暫時還沒有把自己的身體讓……”

    心臟似有預感地停跳了一拍。

    夏油傑的聲音止住,沒有緣由地挪開了目光。

    金色的頭髮。看起來是這個詛咒師的同夥。

    夏油傑眯起眼,若有所思地向前踏了一步。

    崎野七穗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她做完這個動作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於是將視線移到別處,假裝無事發生地挺直了腰板。

    ……好了,是七穗。

    看來這次變成詛咒師了。

    夏油傑陷入沉思,決定收回剛纔的話。

    要不然還是給悟發個短信,讓他晚點再來好了。

    七穗心虛的樣子還挺有趣的。

    再或者……

    他投降看看情況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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