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找宋筱楠,簡書成先去了蘋果園勞務市場,市場很大,人特別多,他從東到西跑了好幾個來回,始終沒有看到宋筱楠。

    看着那些叼着煙,紋着刺青,眯縫着眼睛物色工人的老闆,簡書成心裏着急,怎麼辦?宋筱楠沒錢,沒手機,還沒喫早飯,他被人拐賣了,都不會有人知道吧。

    簡書成急中生智,想出個最笨的辦法,張嘴問,就在小半個勞務市場的人都知道了宋筱楠這個名字,也開始互相打聽的時候,終於有人攔住了簡書成,那人告訴他,“早起,有個老闆叫了十幾個人走,我聽到喊名字,好像有個叫宋筱楠的,我兒子也叫小南,所以記的特別清楚。”

    “你知不知道,宋筱楠被帶去哪兒了?”簡書成向那人打聽。

    “那個老闆說是找人去金融街,給什麼大公司搬家。”

    二話不說,簡書成又往金融街趕,路上堵車,簡書成趕到金融街都快中午了。

    他急出一頭汗,眼前正好就是金鼎大廈,他想進去先洗把臉,定定神。

    人剛進洗手間,電話就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他邊走邊接,聽到聲音,也沒有反應上來是誰,直到那個女生報上自己的名字,竟然是石翠兒。

    昨天簡書成從飯局上走的急,也沒回去,他把行李落在飯店,自己都忘了。

    誰都沒注意,卻被最後才走的石翠兒撿到。石翠兒看到行李箱上的名牌和聯繫電話,就打電話通知簡書成來拿。

    “喂,簡教授架子挺大嘛,拿個行李還要排檔期嗎?“石翠兒嘲諷地說。

    “很抱歉,我現在確實有點兒事,走不開。”

    這邊簡書成不掛電話,宋筱楠躲在隔間裏着急地等他走。

    宋筱楠打心眼兒裏不想見到簡書成,儘管在過去的一年裏,他心裏無時無刻不想着這個人,委屈的時候,茫然的時候,孤獨的時候,恨的時候。

    真的再見面了,所有的情緒全都化成了具體的分量,壓在他心上,太疼了,他只想逃。

    宋筱楠躲着不出聲兒,卻偏巧趕上中午保潔進來打掃。

    寫字樓裏所有男廁所的保潔都是清一色的大媽,大媽進來先挨個兒敲隔間的門,問有沒有人。

    敲到宋筱楠這一間,隔間門的插銷壞了,其實就是虛掩着,宋筱楠要麼出去,要麼回答。

    他只好沉着嗓子應了一聲,“有人。”

    就是這一聲,還在聽電話的簡書成立刻回過頭,他支棱起耳朵,然後,就盯着宋筱楠藏身的那個隔間,眼睛一眨也不眨。

    宋筱楠一緊張,一陣天旋地轉,他用頭抵住牆,希望能克服暈眩,結果隔間門被他徹底撞開,宋筱楠一頭栽了出去。

    出乎意料,身體沒有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簡書成手疾眼快,他一個箭步衝上去,接住了即將摔倒在地的宋筱楠,角度沒有掌握好,宋筱楠滑進了他的懷裏。

    這個姿勢讓人始料不及。

    宋筱楠擡眼看了看他,卻不說話,張着嘴乾嘔。

    這是怎麼了?

    簡書成腦海裏立刻浮現出宋筱楠研究生一年級的那個暑假,他和宋筱楠一起回雲川,走訪農村信用社的業務,路上宋筱楠中過一次暑,臉色和現在一摸一樣,蒼白蒼白的,兩腮有不正常的紅暈。

    簡書成一把把人打橫抱起來,衝電話裏說,”喂,石小姐,你還在嗎?我馬上過去,請問你們公司的休息室可以借我用一下嗎?我這兒有人暈倒了。”

    簡書成一刻都沒敢耽擱,抱着宋筱楠就衝向大廳一側的電梯。

    中午寫字樓裏都是出來喫飯的人流,所有人都以一種異樣的眼光盯着簡書成看。

    說起來,情人節早過去了,七夕還沒到,光天化日,還有這麼秀恩愛的?!

    不過簡書成現在根本顧不上別的,他眼裏,腦子裏,沒別人,就只有宋筱楠。

    他抱着宋筱楠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大樓頂層,石翠兒已經在金鼎投資的前臺等着他了。

    石翠兒看見簡書成抱着個人,嚇了一跳。

    “休息室在哪兒?”簡書成顧不上寒暄,抱着人往裏面走。

    石翠兒趕到前面帶路,把兩個人引進辦公區旁邊的休息室。

    休息室裏有沙發,簡書成把宋筱楠輕輕放下,找來一瓶礦泉水,扶着他的肩膀,託着他的頭,讓宋筱楠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水。

    手上給宋筱楠喂水,簡書成嘴裏請石翠兒幫忙,“石小姐,麻煩你,能不能幫我買點兒喫的,最好有甜的東西,巧克力,蛋糕,奶茶什麼都可以,他沒喫早飯,有低血糖反應。”

    石翠兒有點兒繞不過這個彎兒來,什麼意思?她一個堂堂總裁家的千金,it公司獨立創始人,這是被簡書成當成助理外加外賣小哥使喚呢?這個讓簡書成緊張成這樣的人,到底是誰?

    “他真的很不舒服,麻煩你能不能快點兒。”簡書成頭也不擡地催促,石翠兒直接被氣樂了。

    好吧,出於人道主義考慮,她總不能袖手旁觀。

    她打電話把事情吩咐給新來的助理去辦,她並沒有八卦別人隱私的習慣,於是自己走出休息室,繼續去開她的電話會議,她剛註冊了一個數據云服務公司,現在正忙着搭建團隊招人。

    宋筱楠喝了多半瓶礦泉水,覺得自己散落的神魂終於收回來一些。

    簡書成一條腿半跪在沙發旁邊,盯着他的臉觀察。宋筱楠被看的十分不自在,想坐起來,簡書成伸出一條胳膊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又沒喫早飯,對不對?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喫早飯輕則低血糖,重則膽結石。”簡書成神情嚴肅,“先喫點兒東西再起來,真暈倒了,就只能送醫院。”

    簡書成還想繼續,卻察覺宋筱楠垂着睫毛,委屈又不舒服的樣子,心一下就軟了,他把要說的話放在後槽牙上磨了磨,統統嚥了回去。

    簡書成從兜裏掏出宋筱楠的翻蓋手機,塞到他手裏,“你的手機還你,我昨天爲了找你住的地址,在酒吧門口拿了忘記還給你。你收好,我把我電話也存進去了,以後你可以隨時找到我。”

    宋筱楠用手背遮住自己的半張臉,無奈地嘆出一口氣,“我找你幹嘛?讓你繼續追着我舉報?”

    “宋筱楠!”簡書成用力捏了捏宋筱楠的手,“說你在公園詐騙的不是我;燒烤店老闆也不是我找的茬兒;還有酒吧,我知道你想掙錢,但是那些人一看就是想佔你便宜,就算我不帶你走,他們也不會真的把錢給你,只會傷害你。”

    “所以呢?”宋筱楠偏過頭來問他。

    “所以,我希望你好好的?”簡書成看着宋筱楠,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藏在簡書成窗戶裏的那顆心,真切的清澈見底。

    宋筱楠卻“呼”地坐了起來,有點兒激動,“師兄,那我說,我根本沒有操縱什麼內部交易,你舉報我,是冤枉我,你信嗎?”簡書成愣住了,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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