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旁的銀杏與梧桐都換上了新的青黃漸變色來妝點城市。
城市裏小汽車在身旁朝着目的地快速駛過,密密麻麻的車燈匿於夜色形成一片片絢麗的光斑在眼前閃動跳躍。
“你今天過得開心嗎?”張卉又開了匿名,一串字打過去。
“很好,你呢?”江輕舟耐心地回覆。
“不怎麼···”三個字來來回回思考良久,張卉打好了又刪除。
一番掙扎過後,改成了:“很好,剛看了一部電影。”
“哦?什麼電影?”
“我也很喜歡看電影”
明顯看出來江輕舟確實對電影很感興趣。
“《兩小無猜》”
張卉打了四個字後便退出了聊天軟件,因爲感覺已經承受不住內心的高壓。
暗戀說白了就是一個人夜以繼日的卑微。
幾次三番的嘗試撮合只是會讓暗戀者更加體會到自己的心酸。
“既然明知沒有可能,爲什麼還要堅持呢?”張卉捫心自問。
躺在牀上在夜裏翻來覆去睡不着,腦子是持續性的嗡嗡空響,片段性閃過太多自己幻想出的浪漫場景。
“江輕舟和自己坐在摩天輪上聊着天”;
“江輕舟與自己在電影院看浪漫的愛情電影”;
“江輕舟與自己在ktv唱着一首首彼此喜愛的歌曲”;
“江輕舟與自己攢錢去漠河看了一直想看的絢爛極光”。
愈想愈煩躁,張卉的理智逐漸敗給了此刻混沌的大腦。
翻身爬起,在衣服堆摸出手機,飛快解鎖,徑直登錄聊天軟件點開與他的聊天框。
點開是他禮貌性的回覆。
“我知道這部電影,非常喜歡。”
貌似是足夠恰合來充當適合的聊天結語。
“你猜得到我是誰嗎?”
張卉破罐子破摔地打下一行字,連看了幾遍也不想刪,眼一閉心一橫在午夜2點發了過去。
知道江輕舟這個早睡的人不會回覆。
張卉終於在這個漫長的夜晚裏閉上疲乏的眼睛緩緩入睡。
第二天早上,江輕舟看到聊天軟件上有一個小紅點。
點開看是那個匿名聊天對象撤回的一條消息。
隨手關掉手機也沒有太在意。
因爲今天公司的業務關係,江輕舟今天需要出差一趟。
到了回龍市,出了地鐵站好巧不巧碰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蘇冉。
她穿着一條黑色緊身短裙,配着皮靴。左顧右盼的樣子看來應該是在等人。
纖細的手臂上挎着一個米色的小方包,一頭黑髮在腦後高高紮起,身材勻稱苗條。
一臉濃妝不似當年的素顏清純模樣,但也御姐範十足。
江輕舟因爲趕業務且害怕見面會尷尬的緣故,正打算假裝不認識轉身欲走。
可蘇冉已經認出了他。
一聲輕咳伴着熟悉的嗓音:“江輕舟,好久不見。”
江輕舟一臉錯愕與狼狽,退後兩步禮貌回覆:“嗨,蘇冉,好久不見。”
“我現在有點事情要去處理,下次再聯繫咯?”江輕舟移開目光,試探性詢問。
“太久沒見了,想和你聊一聊。”
“下班後在藍調咖啡店喝一杯吧。”
對面的女人理了理鬢角的碎髮,直爽如往常一般說着話。
“好。”江輕舟的眼底眸子左右閃動徘徊,狐疑與好奇讓他開不了拒絕的口。
說完便急匆匆去處理工作上的事情了。
江輕舟早早就來到了咖啡館,放在桌上的已經是端上來的第二杯。
分手多年後沒想到還會再見面。其實內心還是會隱隱感到一些緊張。
女生推着門走進來,目光與江輕舟略一接觸後又迅速躲開。
“喝點什麼?”蘇冉坐下後江輕舟隨手遞上了飲品單。
“冰美式,不加糖。”蘇冉一眼沒看便點了單。
點好後交給了服務員。
兩人心照不宣地互相對視了幾眼,這麼多年還是沒有改變曾經的口味。
粘稠的情緒在積累,兩人都別開頭去,誰也沒有先開口。
“這幾年過得好嗎?”蘇冉攪動着端上來的咖啡,悶聲詢問。
“嗯,還可以。”江輕舟擡起視線,一動不動注視着咖啡杯底濺出來的水漬。
“現在在做什麼?”女生喝了一口黑咖啡,有意無意地閒聊。
“鋰電行業,做的工程師。”
“你呢?”
江輕舟不等蘇冉回答,先提出自己的疑問。
“哦,我現在是舞蹈老師。”
江輕舟默默點頭,拿着咖啡杯的手遲疑着舉起又放下。
話到嘴邊又停住了。語塞的樣子與高中時期真是如出一轍。
蘇冉漸漸熟絡了起來,本就是熱情活絡的性子。
逐漸侃侃而談,從大學室友誰結婚了哪個有小孩了,全都倒豆子般說給江輕舟聽。
一個絮絮叨叨在旁邊閒聊,一個在旁邊默不作聲傾聽,相似的畫面連貫了她們倆的整個高中時代。
他們的分手,說來可笑。
蘇冉受不了異地戀的煎熬。
長久的見不了面,也容易因爲一些微小的事情吵架。
江輕舟只能默默積攢生活費飛去蘇冉讀大學的城市找她哄她。
次數多了之後,人也漸漸疲乏了。
“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我們分手吧”
蘇冉看着一臉疲倦的少年平靜說道。
“嗯,好。”
江輕舟聽到了那個曾經最熟悉的聲音說着最冰涼的話,默默接受不做辯駁。
不曾想,現在他們又生活在了同一個城市。
江輕舟居然會有點覺得既諷刺又好笑。
付了賬回到家,江輕舟心緒難寧。
失魂落魄的愁緒堆滿了整個胸腔。壓抑到他已經些微喘不過氣來。
打開手機,又是沒有人聯繫自己的一天。
成年人的孤獨,往往是類似的乏味且單調。
“給你分享一個搞笑的事情。”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顯示有一條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