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打◎

    燕紅聽到他的胡話臉色一白,她家丈夫平日裏一喝酒必定鬧事,今日竟然找到做工的地方來了。

    丈夫成天不是喝酒就是去賭坊,家裏兒女全靠自己做繡活兒那點銀子。要是因爲丈夫鬧事被東家趕走,這麼好的活計錯過了上哪找去。

    她急得使勁兒拉扯自己的丈夫,“你快回去,我還得做活呢。”

    燕紅的丈夫被她推搡得起了火氣,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燕紅的臉上。準頭不足,燕紅的下頜頓時紅了一大片。

    燕紅被打後第一件事不是別的,而是看向葉止希,生怕東家開口給她趕出去。

    “趕緊給我拿錢,前幾天你做活,肯定私底下留錢了,快他媽給我拿出來。”燕紅的丈夫罵罵咧咧,不停喊話。

    “我不留下錢,一家老小拿什麼嚼用。全給你拿去喫酒嗎?”

    燕紅聽他這話,氣得捂着臉嗚嗚地哭。

    她比任何人做活都仔細,生怕東家不留她,每次最早來,摸黑才走。就是爲了多賺幾文錢。

    如今自家丈夫還這麼逼她,她一想到做這份活前,兒女成天喊餓的樣子就心疼得不得了。好不容易託東家的福過兩天好日子,兒女可下能喫一頓飽飯,現在丈夫還這般逼迫她。

    燕紅的丈夫聽她這話習慣性地開口:“我不說了嗎,今天手氣好,你把錢給我,我一會兒給你雙倍。我不也賺錢給你們買過東西嗎。”

    燕紅聽這話只覺得絕望。

    是,買過。一共給孩子過兩次糖塊,還是不知道哪掰下來的邊角料。

    他天天賭博,也沒贏過幾次,好不容易贏了也是跟狐朋狗友去喝酒,只給孩子買兩塊飴糖,有什麼用。

    孩子能活這麼大,都是她靠着平日給別人家做繡活,洗衣服。飢一頓飽一頓把孩子拉扯着長大的。

    日子好不容易有了盼頭,她早上還答應女兒晚上割一小塊肥肉香香嘴兒,她真的不想再過從前的日子了。

    燕紅的神色逐漸變得堅決,“說了沒有就是沒有,你今天打死我,我也沒有錢。”

    燕紅的丈夫作勢還要打她,燕紅嚇得閉上眼睛,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

    她睜眼一看,東家正牢牢攥住丈夫的手,讓他動彈不得。

    葉止希神色冷淡,開口:“你有幾條命,敢在這兒鬧事。”

    她手上開始用力,男人隨着她逐漸攀升的力道一個勁兒喊疼,她鬆開男人的手,用腿一掃,那人咣噹一聲倒在地上。後腦勺發出咚地一聲響。

    葉止希一腳踩在男人臉上,任憑男人怎麼使勁都爬不起來。

    街上來看熱鬧的百姓衆多,院內做活兒的也有一部分人趴在門口看,她環視四周,高聲說:“敢來鬧事,儘管試試。”

    衙門的知府在收到有人鬧事的消息後,第一時間就往西街趕。

    剛到這兒就看到葉止希踩着人臉的場面。他好歹是個四品官,多多少少聽過這位煞星的威名。

    曾經的二皇子都沒法跟她正面硬剛,更何況他了。

    知府一下馬車,立馬招呼帶來的官差把這人帶走。隨即點頭哈腰,“是臣治理不當,以至於街上公然出現鬧事的人,黃少爺和黃小姐安全嗎?沒嚇到吧。”

    圍觀的人看得倒抽一口涼氣,紛紛想着,這人什麼來路,知府大人都對她這麼恭敬。

    知府大人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剛調任來榕城時當地富商曾多次請求上門拜訪,知府大人卻連門都不讓人進。

    葉止希擡起腳,“無事,把鬧事的這人帶走,該怎麼處置怎麼處置。”

    燕紅的丈夫看見官差立馬酒醒了七分,他們這些混子平日最怕的就是招惹上官差,輕的挨一頓打,嚴重的還要被關上幾天。

    “各位老爺,饒了小的一回吧,小的再也不敢了。”燕紅的丈夫全然沒有之前鬧事的氣勢,而是極盡諂媚,躬身討好,對着上前羈押他的官差不停作揖,

    被官差架起後,他扯脖子喊,“燕紅,燕紅!快幫我求情啊。幫我求求貴人,你不是在這做工嗎。”

    燕紅羞愧得不敢擡頭看自己東家。

    見燕紅不肯幫她求情,他神色轉瞬變得狠厲,“燕紅,你等我出來的,看我不打死你。”沒等到他預想中的輕饒,燕紅丈夫不敢衝着各位大人發火,只敢拿燕紅撒氣。

    “夠了。快把他拖走。”太子再也看下去了。

    知府見太子發話了,連連擺手,讓手下快點動作。

    “東家,您饒了他這一回吧,不然等他出來,真的會打死我的。我賤命一條,死了就死了,可家中還有幼子……我真的……”燕紅說着說着就開始大哭,哽咽到說不出話。

    四公主氣得直喘粗氣,她和楚嬌嬌扶起地上痛哭不止的燕紅,“你怎麼能爲這種人求情呢。”

    葉止希絲毫不意外,別說古代,現代這樣的人還少嗎?不過女人們腦子裏的水總有哭乾的一天,她會靜靜等待那天的到來。

    四公主怒其不爭。楚嬌嬌卻懂燕紅處境的無奈,輕聲安慰,“芊兒,別說了。你別哭了,以後會好的。”

    “好不起來了,怎麼會好起來。”

    燕紅聽到這話更激動了,她從前就是這麼安慰自己的。會好起來的,以後會好的。一天又一天,她就這麼數着日子過,從期望漸漸變成絕望。嫁了這樣的男人,一輩子都毀了。

    “你就沒想過和離嗎?”楚嬌嬌問。

    “從來都是男子或休妻,或提出和離。從沒有過女人說和離的。我也不想和這樣的人過日子啊。”燕紅的情緒再也壓制不住,她開始嚎啕大哭。她從前是最在乎臉面的人,日子過得不好也不願朝外說。自己一個人暗地裏抹眼淚,咬牙堅持。

    可這次的事,他那巴掌不像是打在臉上,而是打在心裏。她第一次有了想跟他同歸於盡的念頭,轉念想到孩子,她又壓下這個想法。

    “真是個苦命的。”

    “哎,要不有什麼辦法呢。”

    院中的其他婦女,大都能體會到這種心酸。心腸軟的已經開始跟着抹眼淚了。凡是成了婚的女子,遇到丈夫知道疼人的,沒有婆母的在家中還能好過些,嫁爲人媳,這個中滋味只有親歷者自己心裏清楚。

    楚嬌嬌把人扶到院內對着燕紅堅定地說:“這只是一時,會好起來的,我們女人會過上想要的生活。我像你保證。”

    院內的女人們上前拉人。

    “別哭了,來做活吧。”

    “對,賺錢要緊。別合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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