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揹着我搞什麼?!”冥君震怒。
“屬下辦事不力,甘願受罰。”淵單膝跪地說道。
“好,來人,帶下去鎖上!”冥君下令道,轉身拿起手下奉上來的鞭子。
淵沒有再作解釋,而是熟練的扯開衣領,任由手下爲他除去上身的衣衫,拉來兩邊懸吊的鐵鏈鎖住雙臂。
毒棘做成的鞭子,浸過海水,猝不及防的在淵胸口留下一道血痕,淵的胸口微微一顫,緊接着一鞭又一鞭追打在他身上。這種特殊的鞭子,帶着細刺,鞭過如刀割,皮開肉綻,但是傷好後皮膚不會留下疤痕。
幾十鞭下去,淵額頭沁滿汗珠,卻未吭一聲。冥君打累了,火氣仍未消,吩咐手下繼續行刑。一個鬼差回鞭時,鞭尾不小心掃過淵的臉,留下一道紅印,被冥君直接掐住脖子:“我說過,不許傷到他的臉!”
鬼差被冥君嚇得就要魂飛魄散,一通發泄後,冥君示意停刑,也不想再多看淵一眼,便甩手離去。
淵閉着雙眼,早已汗如雨下,此時又一盆冰水澆下,衝下周身血跡,兩名鬼差解開鐐銬,扶着淵下來,爲他披上衣服。
淵朝身邊鬼差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自己理了理衣服,不做停留,背後伸出翅膀,飛回了居所。
推開門,剛一進屋,屋內人趕忙迎了過來,那是個生着一雙碧水般眸子的少年。
“還沒睡嗎?”淵看着他的臉說道。
少年害羞的點了點頭。
“在等我?”儘管傷口痛的不行,淵仍努力笑了笑。儘管深處冥界,一身鬼氣,但是淵的笑卻總有一種醉人的魔力。可此時的他明明臉上未見一絲傷口。卻面無血色,嘴脣發白。
少年趕緊扶淵到牀邊坐下,小心爲他除去衣衫,露出道道血痕。淵靠在牀邊,闔目喘息。少年看的心疼,趕忙轉身去拿來藥,小心的爲他擦拭道道傷口。
良久,不經意睡着的淵睜開眼,看到少年在他胸前忙碌的樣子,竟伸手打落他手裏的藥怒道:“你在做什麼?我留你在這裏不是做這個的!”
“傷……你……小魚想……”少年慌了,努力用他學會的不多的幾個字表達着心裏的焦急。
淵握住了他顫抖的手,搖了搖頭。
雖疲憊不已,但看着那如海的深眸,淵還是忍不住拉過他吻了上去,順勢將他壓在身下。
被擒住脣的小魚漸漸也由慌亂變得鎮定,他努力的迎合着,變爲主動索取着,勾住淵的脖子,深深吻着。
一夜幾次歡愉,直至天明。
門外的鬼差已來傳喚:“冥君有要事傳冥使過去,淵大人請儘快……”
鬼差催了無數次,而淵抽身不得,魚人的下身將他緊緊鎖住,不肯讓他離開。
“乖,我去去就來。”淵在小魚的耳邊柔聲說道。
而小魚聽說是去冥君那裏,他怕的不行,緊緊抱住淵,不肯鬆開。魚人的皮膚離水久了會痛的撕裂,他忍着疼,也不願放棄。
淵覺察出他的不適,開口說道:“在水裏等着我吧,你這樣我會心疼。”
小魚聞聲猶豫再三,終是怯怯的點點頭,下身鬆開了淵,待他退出來,橫抱起自己。
淵將小魚抱到後院的一處水池中,魚人觸水化魚,方寸之地,自在的遊着。
門外鬼差又來催促。
“來了。”淵轉身說着,拾起扔到地上的黑紋白衫邊走邊穿。
啪!一記響亮的巴掌打在臉上。
淵抹掉嘴角的血笑了笑:“冥君交代的事,屬下會盡快辦妥。”
“冥使近來辛苦了,該賞。”冥帝突然的一句話讓淵不由得一怔。
“屬下不敢。”淵道。
“來人。”冥君擡手下令道。
鬼差得令,端上來一隻白玉雕琢的玉盤,遠遠看着飄着寒氣。待到眼前纔看清,盤子裏是整齊擺放的一排透着淡青色的白肉。
“你來嚐嚐,這青魚肉,尋得不易,可是大補。”冥君看着淵的神情,一字一句說着,“青魚”兩個字尤其言重。
青魚……小魚真身便是青魚,淵臉上的笑容凝滯了,半天未有動作。
“喫。”冥帝冷冷下令道。
淵回過神來,笑了一下,持銀箸夾起盤中之物放入口中,緩慢咀嚼,魚香四溢。
“滋味如何?”冥君問道。
“絕美。”淵回道。
“好,都吃了。”冥君笑了笑,再次下令道。
“是。”淵平靜應道,當着冥君的的面一口口喫完,行禮謝過冥君。
冥君點點頭開心的大笑起來:“下去吧,你再休息一夜,明日啓程。”
淵搖了搖頭:“在這等我作甚?”
“我聽說冥君差你明日去世間,代我向姐姐問聲好吧……”曼珠沙華說道。
“好。”淵道。
曼陀羅華和曼珠沙華本是雙生姐妹,分別兩界,死生不可見……
再次滿身疲憊的回到宅邸。
淵推開門,卻被一個渾身是水的身體撲個滿懷。他身體僵了一下,將小魚緊緊抱住。
“……想,你……”小魚想孩童一般努力發音說出這兩個字。
“對不起……”淵撫了撫小魚的頭,將他抱的更緊了。
小魚不太明白,卻聽到淵啜泣的聲音趕忙學着他的樣子,也摸了摸淵的頭道:“淵……不哭……”
幾千年來,他是冥君的冥使,在外人看來他在冥界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冥界可以呼風喚雨,然而背地裏爲冥君做了多少事,手中沾滿多少血腥,只有淵自己清楚。
偶爾上世間執行任務,陽光照久了他的皮膚生疼,他也只會苦笑下,就像他從不會爲自己辯解,冥君交代的事他也從未拒絕,因爲從一開始他就沒有選擇別的生活的機會。
無數靈魂面對生死時的真實嘴臉讓他作嘔,他看淡一切,唯獨有小魚陪在身邊的時候他纔可以放鬆一會。
淵摟着小魚沉沉睡去。
聽曉最近有一塊地區異樣,陰氣凝重,卻有很多魂魄卡着下不來。夜裏,淵帶着曼陀羅華前來查看,尋着尋着卻到了一處水邊。
“好像在水底。”曼陀羅華說道。
“我下去看看,你守在岸邊。若是見有被放出來的魂魄直接引渡就行。”淵笑着說着,直跳入水中。
水很深,遊了半天才到池底。
藉着透下來的微弱月光,淵看到這池底竟然禁錮着什麼。遊近了去看,那是一個古老的祭壇,四方鎖鏈鎖着一隻半人半魚的水妖,周圍石頭上的銘文過了太久,被水草掩蓋,看不清了。
感受到有人接近,水妖張着嘴在水裏尋找着。
淵聽不清它在說什麼,遊的近了,拿起一根鐵鏈檢查,不知何人困它在這裏,但是的確是因它給冥府添了不少麻煩。
索性咒並不難解,似乎下咒之人也只是想懲罰這水妖,並非想傷它性命。
想着快些解決,好回去覆命,淵扯着鎖鏈暗念咒語,幾根鎖鏈隨即斷裂。未曾想,水妖被放開,帶起一陣巨大的波動,淵還未來得及離開,竟被擊中。
再次醒來,不知過去多少時日,淵只覺得頭昏的厲害,壓的不透氣,仔細看了看自己竟還在水下。
擡手剛想游上去,發現手腕上那有些熟悉的鎖鏈,竟換自己被鎖住,但是他又想笑,這鎖鏈裂口還在,也並未加咒,估計只是照貓畫虎的想把自己留下。
所以他併爲急着走。坐起身來,才發覺周圍一直有什麼在看着他。
一條很大的魚圍着他轉圈遊着,還有一個不斷循環的聲音:“我想喫一隻鳥……我想喫一隻鳥……”
“……”淵有些無奈,也很快想明白緣由,八成是因爲自己有護身結界在,這大魚下不了口,可是又不幹心就這麼放走他,便將他鎖在這裏,只能垂涎欲滴的看着。
“我救了你,你就這麼恩將仇報嗎?”淵問道。
水中的聲音很微弱,但是也很快傳到那大魚的耳朵裏,它停下轉圈,轉頭遊向淵,化作一個半人半魚的模樣,又大又空靈的眸子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張着嘴說道:“我想喫一隻鳥……”
淵嘆了口氣,想着這貨或者是隻會說這一句話,雖是有趣,但無法溝通也無需再耗下去,便抖了抖身子,將鎖鏈脫下,游上了水面。
深夜,月光照在平靜的水面上。
忽然鑽出一個似人形的生物,他掙扎的爬上岸,起身用並不熟練的雙腳走着,嘴裏不停嘟囔着一句話:“我想找一隻鳥……”
慢慢睜開眼睛,又是那一場夢,那是淵第一次遇到小魚時的樣子,看看身邊熟睡的稚嫩面容,把他帶到冥界,真的是救了他嗎?又是誰把他鎖在石湖池底的?
“小魚。”淵喚道。
小魚在淵懷中睜開眼睛,看了看淵。
“我要離開幾日,我不在的時候,不許離開我的結界,懂嗎?”淵認真說道。
小魚大大的眼睛望着淵,想了想後點點頭。
淵在他額頭不捨的吻了又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