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於麗蓉傳授的方法,我開始慢慢的用軟筆練字,效果出奇的好,不僅不影響我寫硬筆字,而且在慢慢糾正我的狂草。我不經心中無比感激她,想着午飯的時候請她喫雞腿。

    這天中午的時候馮蘭找我一起去喫午飯,看着她默不作聲的樣子,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我怕她告訴我什麼壞消息,沒敢直接問她,直到喫完午飯,她才結結巴巴說出來。馮薇畫了一冊素描繪本,被她的素描老師發佈出去,當時就收到了一個很出名的藝術學院的邀請,要保送她,她的學校也給她開綠燈,允許她在本地參加高考,還把她的學籍轉過去了,這意味着我見不到她了。

    我記得當時我腦子是空的,沒有任何思考,那幾天做了什麼,見了誰,我至今都想不起來。只記得在週考的時候我剛好發四十度高燒,沒有參加,父親帶着我去醫院檢查說是得了瘧疾,還被帶去傳染病房,住了一週的院纔有所好轉。出院後還不許我去學校,必須要過一週後再次檢查確認沒有問題之後醫院才能給我開復學證明。我回到出租屋每天行屍走肉一般,父母以爲我大病初癒,精神不好,沒有過多的給我學習壓力。

    這天傍晚我喫完晚飯到河堤下面去溜達,可能是剛病癒的原因,沒走幾步就累的不行,坐在草地上休息,我望着河水愣愣的,當時都沒有聽到後面叫我的聲音,直到陳思思坐到我身邊我才發現她,她眼眶紅紅的,我說你幹嘛一副要給我上墳的樣子,她說我這比韓劇的男主還慘,她忍不住就是想哭。這下倒是把我逗樂了,不過我也只是嘴角一撇,她讓我不要傷心難過,馮薇高中回不來,上了大學我們就自由了,那時候還不是想見面就見面。她說的也許沒錯,但對我來說,這就是我們的結束,事實上就是我們的結束。多年後我再見到她的時候內心非常平靜,沒有一絲漣漪,只把她當成一個老朋友,一個曾經要好的朋友。

    十一放假前一週我回到了班裏,同學跟老師紛紛都對我表示關心,我感謝他們的慰問。課間的時候我跑去公告欄看着週考的成績,但是我啥也沒看進去,腦子還是空空的,放假前的最後一個週考我考的肯定不會好了,缺了兩個星期的課,我估計連題目都看不懂了。午飯的時候馮蘭過來找我,對我說對不起,我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道歉,我告訴她我替馮薇高興,高考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現在她跳過了這一步,我替她高興。我是真的替她高興,但我又開心不起來。好像是生病的期間我睡的太多了,以前是喫完午飯就犯困,現在卻沒有一點睏意,我到操場上無聊的溜圈遇到了魏麟,她關心了一下我的病情,說是打算去看我的,但那是傳染病房,不讓探視,我心想我跟你不熟,你看我幹嘛。她又接着說希望我能早點跟上學習進度,重新加入怪物的行列,我說我不是火箭班的。她問我記不記得我那次說火箭班的這羣怪物她是怎麼回我的,我想了一下,她當時說你纔是怪物。她說我在火箭班全員眼中就是一個怪物,一個平行班的學生剛開學就給火箭班來了個下馬威,在火箭班一直都是管我叫怪物。我說我就算是怪物也比不了你們這些。她不在跟我爭論,說希望我早日補上落下的課程,我想着等我補上來再給你們一次下馬威不可。看着魏麟離開,我又開始感到一陣疲憊,找了個雙杆費勁力氣爬上去坐着,看着體育班的學生在場中爭搶足球,有時候我很羨慕他們。

    好在我高一暑假的時候預習過高二的課本,上課的內容也不是完全跟不上,只是落下的課程得想辦法補回來。班主任問我要不要晚自習讓我到辦公室她來找相關老師給我補課,我一聽就連忙搖頭,讓我去辦公室上課,我還沒瘋,我說我預習過,能跟上,找同學借個筆記就行了。沒想到當晚老師就把火箭班學生的筆記給我拿過來了,我翻開一看竟然是魏麟的,乖乖,這女怪物的筆記是真的工整,字寫的還好看,跟我的筆記放在一起比較,我當場想把我的筆記本撕了。班主任叮囑我趕緊抄完給人家還回去,我奮筆疾書一節課就把所有的科目抄完了,後來我翻的時候發現我自己都快不認識我的字了。我去火箭班還筆記的時候順帶誇魏麟的字漂亮,沒想到她臉紅了一下,我說明天你再借我一下,她問我幹嘛,我說我的字太難看了,你做完筆記我直接拿去複印,這樣看起來我學習更有動力,我當時沒注意這句話有點讓人誤解,她不說話徑直回班裏了。

    最後一節課我對着筆記趕緊補落下的課程,不經意翻到了夾在語文書中的馮薇的自畫像,我愣神的看着,也沒注意這是在教室中,旁邊的洪萍萍湊過來看到素描,小聲問我這是不是馮薇,我假裝微笑一下就把素描揉成一團,本來想直接扔進垃圾桶,想想又捨不得,還是揣進口袋裏了,放學後我趁着同學都走完趕緊把素描掏出來重新理平,可是素描已經走樣了,看不清她的樣子了,望着已經變形的臉龐,我好像又哭了。我走出教室的時候學校裏只剩下執勤的保安,我一個人在河堤上拖着步子走着,河堤上的這條路也變得陌生了。

    以前的我在課間總喜歡出去轉轉,覺得老是待在教室裏太悶了,現在我反而害怕出去了,害怕看到任何會讓我回憶起馮薇的人或者事,尤其害怕看到馮蘭。午飯的時候我跑去校外的小店中買了兩包乾脆面跑到操場的角落裏啃了起來。喫完我趕緊回到教室裏睡覺,其實根本睡不着,我的書本里還夾着馮薇畫的另外兩幅畫,我不捨得扔掉,也不敢去看,我把他們轉移的時候都是閉着眼睛的。到了週末會考的時候我一點沒有狀態,知道自己這次要玩蛋了,索性還能過個十一,放假回來纔會被訓。父母已經回去村子裏農忙了,我們十一隻放了兩天假,已經提前跟父母說好我不回去了。

    第一天早上我睡到將近十一點才起牀,原因是我直到凌晨三點才睡着,本來打算看看書補一下課程,我發現我根本看不進去。我掏出父親平時釣魚的魚竿,翻出餌料,帶着小板凳跑到澮河邊上,學着父親的樣子釣魚。不知道坐了多久,身後突然傳來聲音,說魚喫鉤了,趕緊拎起來,我回頭一看,張小樂在後面的草坪上坐着。我問她什麼時候來的,她說她坐了二十分鐘了,我問她考的怎麼樣,她自信的說肯定能打進火箭班的大本營,像一把尖刀一樣插在他們的心臟上。看着她學我說話我有點想笑,但我不知道該聊什麼。她又突然說話,說我被轉班的事情是因爲她。我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她紅着臉,紅着眼說那天班主任叫她出去談話,沒有直接提早戀的事情,是她主動說她對我感興趣。我默不作聲,心中疑惑萬千,我跟她是那封信的事情以後才慢慢熟悉起來,在那之前話都沒說過幾句,我何德何能讓她這麼對我。她又接着說道,雖然我跟她沒交流過,但是她聽洪萍萍說了魔法信的事情,加上我的學習成績突飛猛進,兩次考試就從班裏的倒數上升到第四,這讓她開始關注我。我跟她借信紙的時候她就知道我要寫信,在到後來她撿到我的信,看了我的流水賬知道了我每天的一點一滴,就越來越關注我,但也只是關注我。我沒敢搭話,也不知道說什麼,想了半天去勸她不要分心,努力學習吧,不要步我後塵。她噗的一笑,問我打算怎麼辦,我遞給她兩張紙,讓她幫我扔到澮河裏,她打開一看愣了兩秒,我突然又不捨得了,想要要回來,但又不好意思反悔,不忍心看着她扔了他它們,就轉身坐着假裝繼續釣魚。一個紙團掉進我眼前的水裏,我直勾勾的看着它在水裏舒展,順着河水向東漂去,最後被衝進了水草裏,再也看不到。等我再回頭的時候她已經回到河堤頂的路上,她喊着她回去了,讓我不要在下面待太久,早點回。

    釣魚釣了一天就只釣到半隻巴掌大的小魚苗,看着那魚苗在我手中奄奄一息的樣子,不忍心把它帶回去燉了,乾脆直接放生吧。傍晚我拎着魚竿,抱着板凳回去,感覺輕鬆了許多,路上還遇到房東,問我釣了多少,我不好意思的說今天風大沒釣到。

    雖然已經看開,但馮薇的影子在我腦海中始終無法揮去,現在我腦海裏對她的形象的最深印象還是她的自畫像:兩個酒窩,短髮,帶着文藝眼睛,還有那微翹的嘴角。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