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女尊東京 >11.巫女
    “十七歲以上,要求有格鬥技藝與野外生存經驗,最好徒手格殺過黑熊,夜晚須留宿。”

    鳥居之下,玄霧皋月蹲下身子,抱着套上黑色襪褲的雙腿,雙目靈光閃動,如同小學生一般,把木牌上的東方字,一字一句地大聲朗讀出來。

    這讓陪着她一起過來的無名少女感到十分難爲情。雖然玄霧皋月朗讀的聲音非常清朗,旋律中,夾雜着讚美詩的韻味,令人猜想她是否是女神教的唱詩班成員。但當衆念出,還是會讓人感到不適。

    “話說,巫女是什麼?”

    “誒?你不知道的嗎?”

    “最近纔回國,對於神社這種東西,其實並不瞭解。”

    “嚴謹的定義我不知怎麼講,簡單來說,神社就是神明大人的住所,巫女就是幹雜活兒的神職人員。”

    “和教堂、修女一樣嗎?”

    “差不多吧。”

    可疑,十分的可疑。

    一間廢棄多年的“教堂”,突然有了“神父”,並且越過本地的“教會”,在路邊招聘“修女”。工資是東京時薪兩倍,工作本該是在教堂裏幹雜活兒,卻需要格鬥技能與生存能力。

    按照內容來說,對方招聘的,應當是安保人員。

    可對方指名招聘的是修女。

    到底是怎樣的情況,纔會讓一位剛來的“神父”招聘具備戰鬥能力的“修女”呢?

    逢魔之時的夕光,染紅了淚橋東西的坂道。

    潺潺流水的池子,寂靜了空氣中的雜音。

    就在玄霧皋月唸叨的時候。

    已經換好了神職裝束的羽田奏,信步而來。

    黃昏下的神殿,光與暗分置兩側,身着白衣的少年自神殿步出,來到神道之上。

    一絲不亂的束髮,潔白無垢的袍服,不急不緩的步伐,寵辱不驚的儀態,以及過於年輕與俊美的外貌,都構成了令人心生敬畏的因素。

    更難得是,這位尚有稚氣的少年人,竟能把情緒控制到一絲不亂,修剪得整整齊齊的頭髮與眉毛,搭配符合東方審美觀的三庭五眼,根本就是一個少年早成的神官。

    “請問,這裏在招人嗎?”

    斯斯文文的聲音再次響起,羽田奏的目光順着聲音,看到了鳥居下的玄霧皋月。

    黑髮,黑瞳,偏西方審美的容貌,以及只能是知識與體能的養分,才能孕育出的穩重與自信。

    這個女生,很了不得。

    如果請她坐下喝茶,恐怕能聊上三天三夜吧。

    “你是來應聘的嗎?”

    “不,只是想看看,招聘巫女的神子究竟是何方人物。”

    “現在已經見到了,有何感想?”

    “也許,我應該把你搬到更大的舞臺去,讓你成爲偶像。”

    “區區一介神職,已經是被時代遺棄的古物,成爲偶像,談何容易?”

    “鏡頭聚焦的時代,自然要把鏡頭對準。禁得住考驗的人,才能成爲新時代的神明,你禁得住鏡頭的考驗嗎?”

    就在羽田奏打算請對方入內喝茶的時候,很快兩人被第三道聲音打斷。

    “不會吧。你是昨天爲天下祭獻舞的神子大人!!”

    被當作空氣的無名少女,發出了驚雷般的喊聲。

    習慣了被貞德姐姐騷擾的羽田奏,當然不會被這種程度的雜音嚇到。

    “小姐,知道我嗎?”

    “怎麼會不知道?羽田奏,國學院今天就已經傳開了,神道文化系的安井教授正打算重點講講你,今年天下祭,那段獻舞祝詞的唱法,讓人激動不已。不得不說,新時代的神道,就應當以新時代的方式演繹,老古板的神道還是讓它們滅亡去吧。”

    “你是,國學院神道文化系的女大學生?”

    “不是不是,只是打算報考國大,我家是舊地下家的一員,母親在宮內廳的樂部供職,一直以發揚和繼承家業爲己任,所以在國大補課。”

    “家業是……”

    “笛子,我家是東儀的一支,原本分出去了,但是本家絕嗣,由我家頂上,以前的名字,不提也罷,現在的名字,應該是叫東儀文乃吧。”

    說着,短髮女生撿起一根樹枝,在神社的土地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從書包裏取出一支短笛,用來保護的漆已經脫落了不少,看起來相當有年份的樣子。

    “東儀家的女兒嗎?”

    羽田奏看向女孩兒,完全想不到,這個其貌不揚的傢伙竟然是宮內廳的職人出身。

    “是,地下家樂部之首,東儀家,雖然現在也在走下坡路就是了。”

    女生苦笑起來,遺憾地撓了撓頭,與其說是有教養的女樂師,更像是有活力的鄉下女孩兒,甚至有一點點不良少女的放蕩不羈。

    羽田奏蹲下來,與這個叫東儀文乃的女孩兒齊平。

    “說起來,咱們還是同宗來着。”

    “誒?是這樣嗎?”

    東儀文乃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羽田奏摺下一根櫻花樹枝,在地上開始划起了家譜,不自覺地低下了後頸。

    “太秦氏的後裔,大致有四支,擔任祭祀的社家、擔任樂師的樂家、擔任公卿的公家、擔任武士的武家。

    你家是太秦氏的樂家,東儀家的本家。

    我家是太秦氏的社家,大西家的分支。

    大西家的家業如今由稻荷家繼承。

    不久之後,我就會改名爲稻荷奏,或者荷田奏,繼承社家的產業。

    咱們同屬於太秦氏這一族。雖然作爲武家和公家的惟宗家,以及宗主的秦家已經絕嗣了就是。”

    “秦氏,也就是說,我們的祖先,以前都是東方國的女人嘍?”

    “是的,大概是爲了逃避戰亂吧,那時候應當是五狐禍亂東方國的時代,逃至島國的先祖,帶來了狐狸的信仰與蠶絲的工藝。

    京都就是太秦氏與這個國家的起點。

    如同波士頓和五月花號是大洋國的起點一樣。

    不同的是,波士頓和五月花的後代,依舊是引導這個世界發展的方向盤之一。而作爲神道文化中心的京都,還有太秦氏,已經隨着人類時代的到來,全面衰落了。”

    說到這裏,身爲稻荷神的羽田奏感到深深的無力。

    就算回到京都,迴歸神位,他也不可能擁有對抗資本家的力量。

    信仰缺失與文化危機是大趨勢,甚至這個信仰他的國家,最後也將不可避免,與大洋國融爲一爐。

    這是他看到的未來。

    無法逆勢的他,勢必要屈膝在大洋國銀行家的腳下,依靠資本的力量,才能得到一處苟延殘喘的居所,繼續優雅如人偶般地存在着。

    “我可以成爲這間神社的巫女嗎?”

    目光戀戀不捨地從羽田奏的後頸移開,東儀文乃的聲音響起。

    “雖然我不知道,怎樣才能挽回這種頹勢,但我總覺得,這種時候,不盡些力量是不行的。”

    說話間,東儀文乃拿起笛子,吹奏起一首《望鄉》,彷彿是鼓勵他莫要灰心,大膽迴歸京都,繼承那間世界上最大的神社。

    看着這個平平無奇的女孩兒爲自己獻曲,羽田奏的內心有了些許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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