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益蹲下身子，好奇地盯着一頭小牛犢子。
小牛犢子在啃肉，看到伯益注視自己，甚至發出警告的哼哼聲。
太能吃了。
大傻夔留下的半條肥遺，比小牛犢子還大了兩圈，可楞是被它一會功夫啃沒了，蹄子下那堆骨頭，白的都發亮了。
這不會是傳說中的天狗披了牛皮吧，啃得是真乾淨。
文命等人對一頭喫肉的小牛不以爲然，用夔的話說，夔牛也喫肉，不僅喫肉，還喫魚，喫鳥。
這羣牲口對滿山跑的青牛更感興趣，這會已經開始討論哪隻最肥、前腿好喫還是後腿好啃的問題了。
如果不是無支祁死命攔着，估計此刻已經架上火堆了。
欽原是喫素的，花花草草，露水花蜜，比伯益前世的妖精們喫的還綠色健康，此時她飛舞在山林中，就是一隻快樂小蜜蜂。
不死心的伯益一個人對着牛喃喃自語。
“告訴我，你其實不是一頭牛。”
“說實話，你是饕餮還是檮杌？”
“你知道不，以後只有你這樣的才能叫牛……”
“小牛牛，你們牛族以後會出個大妖，特別色，跨越物種那種……”
伯益絮絮叨叨半晌，小牛隻是啃肉，毫不反應。
“嗎的，看來打眼了，就是個普通小笨牛啊，人話都聽不懂，早晚有一天被人做成牛肉湯！”
口乾舌燥的伯益，終於放過了那頭牛，罵了一句，剛站起身，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傻缺！”
小牛露出一個人性化的嘲弄表情，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伯益。
伯益呆住了，這誰家的缺德牛犢子啊，明明會說人話裝半天，遛傻子呢你！
“你再說一遍！”伯益開始挽袖子了。
“傻缺！人犢子！沒腦子！大笨蛋！”小牛毫不示弱。
轟！
朱厭虛影自動沖天而起！
“缺德牛犢子！不管你家大人是誰，今天我一定要揍的你滿臉開花！”
被牛連番鄙視，伯益徹底怒了。
小夥伴們一臉無語，不明白一向苟在當頭的伯益，咋就燃起來了？
……
山腹深處，一座天然的洞窟中。
一塊巨大的碧玉被雕琢成了一張巨大牀榻，一隻超大號青牛正趴在上面，愜意地眯着眼，哼着一首歡快的小曲。
一旁的玉石長椅上，一位龍首人身的老者正毫無形象的癱坐着。
“我說老牛，你家牛犢子有你當年的風采啊，不能說有幾分相像，只能說簡直一模一樣，缺德。”龍首人身的老者嬉皮笑臉地說道。
青牛擡了擡眼皮，懶洋洋地說道：“應龍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還到處亂跑。”
龍首人身的老者，正是伯益他們見過的應龍。
應龍笑嘻嘻地回答：“沒辦法啊，我這不是想牛大哥了嗎？所以來探望探望你。”
“滾蛋，都上千年的老朋友了，就別給我裝親近了，誰不知道你應龍，無事不登三寶殿。”青牛沒好氣地罵了幾句。
“還是大哥瞭解我啊，我也是沒辦法，”應龍突然嘆了口氣，癱坐着說道：“我說實話啊，牛大哥，本來我正睡覺呢，按說至少還能睡幾百年，沒成想突然被噩夢驚醒了，然後就再也睡不着了，所以找天帝討了份差事，下界轉轉。”
“你會做噩夢？糊弄牛呢？”青牛眯着眼，顯然不信應龍的話。
“真是噩夢，還挺慘的，可問題是，到了我們這份上，怎麼可能做夢啊！”應龍一臉委屈。
青牛緩緩擡起牛蹄，一下一下地敲打着牀榻。
突然，它緩緩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極具人性化的眼睛，清澈，明亮，彷彿能看透人心。
“你被下次大劫安排了。”
應龍騰地一下從椅上彈了起來，死死盯着青牛，顫聲道：“大劫？什麼大劫？”
青牛突然神祕一笑：“你懂的，不可說，這也是那位給我透露的隻言片語，聽那位的意思，這次劫數，比軒轅黃帝那會更厲害。”
“對了，你剛纔不是還奇怪，爲什麼這幾個人族小子游歷大荒，怎麼就這麼巧，和你先後來到了我灌題山，現在我可以回答你了，他們，也都在劫中。”
青牛突然臉色一變，罵道：“人羣這羣小王八蛋咋這麼惡毒？欽原毒蜂也隨身帶着！”
青光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
伯益捂着腮幫子，一臉懵逼。
這是什麼缺德帶冒煙的牛？
伯益原本是想靠朱厭嚇唬嚇唬對方，沒成想小牛先上頭了。
兩條後腿一蹬，小牛直接站了起來，兩個小前蹄一前一後，一套組合拳就招呼了過來。
伯益連朱厭的神通都沒來得及放，就鼻青臉腫了。
小牛蹄子，速度快到即便是眼神最好的羿，也傻了。
“缺德牛！缺德玩意兒！”
怒火中燒的伯益身形急速膨脹，朱厭法相天地！
“我打！”
小牛原地一蹬，竟直接蹦到了三人多高的伯益腦袋旁，一個飛踹，將伯益踢得口吐鮮血！
伯益怒火中燒，一拳砸出。
剛剛落地的小牛絲毫不懼，甚至還有閒暇擡起牛蹄撥動了下頭上的鬢毛，然後縱身而上。
一個比人腦袋還要大的拳頭，與一個小小的牛蹄撞擊到了一起。
轟！
伯益連退三步！
小牛連續三個後空翻，穩穩落在了地上。
“我來試試！”
遠處羿也技癢了，拉弓搭箭，嗖嗖嗖！
一連十支長箭，竟幾乎同時射來，籠罩了小牛身邊的所有空間！
“我打！”
小牛一聲怪叫，小牛蹄子一頓揮舞，十支長箭竟全部被打斷。
姒文命幾人也被勾起了興趣，個個摩拳擦掌。
嗷……
直立行走的小牛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整個身子都躥得老高，小牛蹄子下意識摸向背後。
咕咚一聲，小牛倒地，全身泛彩光，抽搐不已。
“不好意思，各位。”
小牛背後，欽原露出小腦袋，笑眯眯給大家道歉。
“我的小牛犢子啊！”
一個淒厲的慘叫聲，突然響徹山林。
一隻巨大的青牛出現在小牛身旁，趴在地上，拳頭大小的眼淚，一顆接一顆的砸到地上。
最離譜的是，兩條前腿伸得筆直，有節奏地拍打着地面。
“可憐我牛生都已到了盡頭，就指望你這小牛犢子養老送終呢，咱們爺倆孤苦伶仃的半輩子，你就這麼走了啊！小牛啊小牛，你走的好慘！”
伯益一行人都傻眼了。
大荒還是淳樸的，此時人族最潑辣的娘們，也不會這個啊！
一直看熱鬧的幾頭青牛小心翼翼地湊過來：“老祖宗，我們都在呢，小牛，好像還有氣。”
啪！
巨大青牛揮了揮牛蹄，沒眼力青牛小隊飛得無影無蹤。
“老牛爺爺，對不起啊。”
實心眼的欽原可憐巴巴地低着頭道歉，小手一揮，一股彩霧從小牛身體內飄出。
“老祖……”
小牛兩眼一翻，剛要坐起來。
巨大青牛眼睛一瞪，牛蹄揮動。
又把彩霧按了回去，小牛兩眼一黑，又倒下了。
伯益：……
這是什麼神仙操作？自己是被牛羣碰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