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三愣了一下,“你好······”
梁夢用望遠鏡望着愣頭愣腦的陳阿三,說:“您身旁的那位先生,承諾在殺人後給您多少錢?”
陳阿三說:“20萬。”
梁夢倒吸一口涼氣,她知道私家偵探一定會從中分一杯羹,但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所承諾的三百萬到了殺手手裏,竟然只有二十萬!什麼樣的人會爲了二十萬去殺人?大概也只有陳阿三這種傻子了······
“那好,”梁夢說,“現在漲了,我給你50萬。”
陳阿三一聲驚呼,“50萬?天底下有這種好事兒?”
“有,”梁夢耐心地說,“這筆錢我會給您的,不知道我們是銀行轉賬方便一些,還是支付現金好呢?”
陳阿三興奮地說:“支付現金吧!我以前有一張銀行卡,但是忘記了密碼。”
梁夢哭笑不得,接着說:“好吧,爲了保密起見,我們另外在約個時間吧,我把現金一次性支付完成。”
陳阿三詫異道:“現在不行嗎?人我已經殺了,你們卻拖拖拉拉不給錢,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在玩我?”
梁夢嘆息一聲,繼續壓制着想要發火的衝動,耐心地解釋道:“我這樣跟您說吧先生,您殺的那個人,是個警察,我事先並沒有讓您去殺這個人,因爲您殺的這個人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期,所以現在變得相當棘手。”
陳阿三原本張狂的一張臉終於出現了恐懼後怕,“我殺的那個人怎麼會是警察呢?你是不想給錢,所以在騙我吧?”
“這種事情怎麼可以開玩笑呢?”梁夢說,“您走後不久,警察就去了那裏,把死者帶回了警局,實話跟您說,那個警察是個密探,專門負責跟蹤我的密探,您明白了嗎?這也是他死以後,我看到有警察來到那裏,纔想明白的事情,所以,現在我們三個人都攤上麻煩事了。”
陳阿三就是再傻,也知道警察是一切罪犯的剋星,他蹲過監獄,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那你說,該怎麼辦?”陳阿三終於慫了。
梁夢說:“現在,您必須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但若是等到一切都風平浪靜之後在付給您錢,您肯定覺得我沒有誠意,故意拖欠,所以,不如我們三天以後就進行交易如何?”
陳阿三問梁夢,“那我現在該躲到哪裏去呢?”
梁夢說:“城市裏到處都是攝像頭,不太方便,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廢棄的工廠,以前是個化工廠,後來因爲爆炸事件,公司倒閉了,您不如先去那裏避一避,至於喫的喝的,我會全都替您安排好。”
陳阿三說:“不如你現在就給我錢,讓我跑路吧!”
梁夢苦笑:“現在人們都是使用手機支付,我就是再有錢,一時半會兒,我也無法給您湊五十萬現金,這些錢我還得分別從幾個賬戶裏以其它名義取出來,總得需要一些時間,我就是把錢付給您了,您也得在那個廢棄工廠裏多住一些日子,必須等到這件事完全風平浪靜之後,您纔可以遠走高飛,我這樣說,您能夠明白嗎?”
陳阿三說:“我當然明白,我又不是傻子。”
梁夢說:“那好,我們就這樣吧,麻煩您把電話給您身邊的僱主。”
陳阿三把手機還給了私家偵探。
私家偵探接過手機,又聽到梁夢在電話裏說:“你現在帶着陳阿三去那個廢棄的工廠,給他找個地方讓他住下,然後告訴我詳細位置,我去給他辦一些生活用品。”
“那我呢?我怎麼辦?”私家偵探問。
“什麼你怎麼辦?”梁夢反問。
“這位大哥殺了警察啊大姐!”私家偵探急了,“用不了多久,警方就會懷疑到我的頭上,這······這這······”
私家偵探焦慮不已地向前大步走去,距離陳阿三越來越遠,接着說:“這傻小子殺了警察啊!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梁夢冷笑,“你用二十萬找得傻逼,哼······貪心不足蛇吞象·····你現在問我怎麼辦?”
私家偵探說:“時間這麼緊,你讓我去哪裏給您找完美殺手去呢?”
梁夢嘆道:“算了,我現在不跟你爭執這個,至於如何脫罪,我現在也沒有想好,現在最主要的是,你問問這個陳阿三用的電話號碼是他自己的身份證辦的,還有,他在這座城市中還有什麼朋友,親人,也包括仇人,這個傻逼有沒有對其他人提起過這件事。”
很多留有案底的人或者一些老賴從來不用自己的身份證辦理電話號碼,因爲這樣會給自己添很多麻煩,尤其是出獄以後還想進行一些犯罪活動的犯人,就算是用自己的身份證辦理電話號碼,也幾乎從來不用。他現在只希望陳阿三也沒有用自己的身份證,這樣的話,即便以後警察查到陳阿三的頭上,也不會通過調取通話記錄查到他的身上。
然而,陳阿三這個人這麼傻,這麼楞,經常用來和他通電話的手機號碼究竟是不是陳阿三自己的還很難說,私家偵探只希望不是。
後來,私家偵探問了陳阿三這個問題,陳阿三告訴私家偵探,那個手機號碼不是用他自己的身份證辦的,倒不是因爲他知道用自己的身份證辦理電話卡會給他這種人帶來很多麻煩,而是因爲他去營業廳辦理電話號碼,忘記了帶身份證,服務人員讓他多花了五十塊錢,給他辦理了一張他也不知道是誰的電話卡。
私家偵探鬆了一口氣。
但是這個時候,這個問題其實已經不太重要了。對於私家偵探來說。
——他馬上就是一個死人了。
另一方面,在小高死去的當天晚上,那個下着大雨的晚上,霍自立來到了丁乙家,事先也沒有和丁乙通一通電話,便敲響了丁乙家的房門。
彼時的丁乙,正坐在一張電腦屏幕前,望着屏幕發呆,屏幕中定格着霍自立的智能媽媽那張彷彿永遠都不會老去的臉。
現在,丁乙只要按下回車鍵,霍自立的智能媽媽就會恢復出廠設置,將這些日子以來的記憶全部清零。但他總是遲疑着,一直在遲疑着,久久下不了這個決定。
對於一個凡事都要講良心,內心總是有自己的天道的男人來說,讓他去犯一個錯誤,實屬不易,但他知道,即便再難做決定,他也終究是要對不起霍自立了,因爲相較霍自立而言,他更不能傷害自己的女兒。
他的手停留在回車鍵上,只要輕輕一按,就會幫助自己的女兒逃避法律的制裁。
他聽到了敲門聲。
他起身來到門外,從貓眼裏向外看去,看到了霍自立,他剛纔一直停留在回車鍵上的手指變得顫抖起來,他開始後悔剛纔沒有按下去。
他沒有開門。因爲他知道現在一旦打開這扇門,那就意味着將要把自己的女兒拖拽進一個身敗名裂的深淵當中。他開始往回跑。
“叔叔。”霍自立站在門外,喊他。
“你等一會兒啊自立,房間太亂了,我收拾一下。”
“叔叔······您先站在那裏,聽我說兩句話,好嗎?”霍自立的大腦已經不知道曾幾何時變得機警敏銳起來,或許是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將他的大腦又開發到了一個新的階層,也可能是因爲小高的死。
丁乙停住了腳步,茫然失措地回頭看去。
霍自立說:“叔叔,我也不知道······我做出這樣的猜測到底對不對,這件事和您的女兒······夢夢······有關係。”
丁乙在聽。
霍自立遲疑了片刻,接着說:“我今晚不是來問我媽媽到底有沒有修好的,我可以保證,我進屋以後,不會擅自動您房間中的任何東西,也包括我媽媽,只希望您現在能開一下門。我想和您談一談這件事。”
丁乙思慮片刻,還是打開了門。他從霍自立低沉而無力的語氣中感覺到了一些端倪。——那是一個痛苦至極的男人才會發出的聲音。
霍自立進了門,丁乙首先看到的是霍自立那張失魂落魄的臉,怎麼說呢?像是丟了半條命。
兩人心照不宣地坐在了客廳裏的沙發上。
“今天,我的一個同事,一個好朋友,去世了······”霍自立擡起疲乏的眼皮,看向丁乙,“就在您和夢夢今天見面的地方。”
丁乙愕然,“你說什麼?”
“說來話長······”霍自立苦笑了一聲,“這件事怪我,是我太過卑鄙,出於不相信您,所以讓我的同事小高跟蹤您,其實這些天,在你生活的範圍內,小高一直在祕密關注着您的一舉一動。”
丁乙皺起眉頭,嘆道:“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霍自立說:“按照我之前的推測,我懷疑我媽媽之所以中病毒,是和夢夢有直接關係的。”
丁乙沒有說什麼,用抱怨的眼神表示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