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自立眯起眼睛，似乎在整理着思路和回憶，緩緩道：“我媽媽的智能記憶裏藏着一些祕密，要不然，黑客也不會入侵我媽媽的系統，我之所以懷疑這個人是夢夢，是因爲在我爸爸去世那些天，夢夢做了一件很反常的事情，我從我家的監控畫面裏看到，她來到我家後，去了二樓，後來又下來了，在那個時間段，我和媽媽在進行一些不能被別人知道的談話，不久之後，我媽媽就被黑客入侵了。”
他接着說：“所以，當時，我跟您說，我希望我擺脫您的這件事，不要讓夢夢知道。”
丁乙垂頭不語。
霍自立說：“請原諒我的卑鄙。”
丁乙疑惑道：“卑鄙？”
霍自立點了點頭，“我後來回到家中，疑心生了暗鬼，還是不相信您能過得了父女親情這一關，所以，我讓我的一個同事小高悄悄盯住了您。”
丁乙的眼眸中閃現出一種複雜的情緒，冷笑道：“你這樣做是挺卑鄙的，我當初那麼……”
他本想說：我當初那麼信任你，你卻找人偷偷跟蹤我？但是他卻沒有說出口。他還不是一樣？以爲自己和霍自立這個忘年交惺惺相惜，到最後還不是決定背叛霍自立，選擇幫助自己的女兒？
霍自立說：“我並不奢望得到您的原諒，小高的死，也是我咎由自取，我對不起他······”
丁乙用呆滯的目光看向霍自立，“小高是怎麼死的？”
霍自立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被兇手用一隻鐵錘敲死的······”
“啊！”丁乙瞬間變了臉色。
霍自立的眼睛裏不知何時已經佈滿了血絲，他握緊了雙拳，極力壓制中內心的憤怒，哀傷，悔恨，他哽咽地說：“就在他看到你和梁夢見面，偷聽了一段時間，準備離去的時候，他應該是剛回到車裏，就被兇手用鐵錘敲死了。”
丁乙說：“這件事和夢夢有什麼關係？你到底想說什麼？”
霍自立說：“我懷疑是夢夢僱傭兇手殺死的小高。”
丁乙眉頭緊鎖，“這怎麼可能呢？夢夢怎麼會僱傭殺人呢？”
霍自立說：“如果我推測的沒錯，他一開始的目標一定是你。”
“你說什麼？”丁乙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霍自立若有所思地說：“有時候……一個人犯了錯誤，但又不想去承擔，這樣做的後果往往會導致……用更大的錯誤來掩飾曾經的錯誤……”
丁乙的一顆心像是墜入了萬丈深淵。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樣的話他也對梁夢說過。
霍自立接着說：“每個人做任何事的時候，都會考慮後果，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善良的，但是我們所有人依然還會犯錯誤，有的人甚至還會去犯罪，有的是被逼無奈，有的是一時衝動，但是夢夢和這些人不一樣。”
丁乙問：“怎麼不一樣了？”
霍自立說：“夢夢是個高智商人類，她之所以會犯錯誤，是認爲自己會絕對控制。”
“絕對控制？”丁乙詫異道，“絕對控制……”
霍自立點了點頭，“其實很多事情，在我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答案，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犯罪，任何犯罪過程都有跡可循，但是，雖然有諸多疑點可以證明原本貌似順理成章的案發過程其實存在很多，就是沒有證據去指正夢夢做的這一切。”
丁乙依舊沉默着，沒有提出什麼質疑，亦沒有否定。因爲，他已經從霍自立的那位智能媽媽的數據庫裏知道了梁夢在梁真的私人海島之上做過的所有事情。
“後來我因爲和爸爸發生了一點隔閡，離家出走了幾天，在這幾天之內，我爸爸的手機通話記錄裏，保持聯繫最多的人就是夢夢，夢夢在那段時間內，還頻頻去我家裏，再後來，我爸爸就自殺了。”
霍自立苦笑了一聲，“爸爸的自殺，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這個不孝子，光顧着自己的前途了……”
說着說着，他就流出了眼淚，“我的心裏，一直有一個我不願意面對的可怕猜測，那就是我爸爸之所以會選擇自殺，是夢夢唆使的，而且，爸爸在臨死前，應該是和夢夢達成了某種協議……”
丁乙的心中一緊。他萬萬沒有料到，霍自立竟然僅憑猜測就已經對這件事心知肚明，但他還是假裝疑聲道：“協議……”
霍自立說：“我一直在想，如果真的有協議的存在，那麼，到底是什麼樣的協議可以讓一個人去自殺……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個協議應該就是，我爸爸不希望夢夢以後繼續和我交往下去。”
丁乙：“猜測？又是猜測……”
“沒錯，全都是猜測，”霍自立點了點頭，“猜測是疑點堆砌出來的，沒有證據也只能是猜測……我爸爸去世後，我看出了媽媽有什麼事情瞞着我，但是媽媽沒有告訴我，她說一定要等到三個月以後，她纔會跟我說，還要我每天都要向她彙報一天的行程，去了哪裏和什麼人見面什麼人喫飯，她好像特別在意我一天當中究竟和誰在一起，只可惜後面她就被黑客入侵了，所以我才迫切地治好我的這位智能媽媽，她應該掌握着我爸爸的所有祕密，如若不然，那個躲藏在幕後的人也不會處心積慮找黑客害她。”
“至於……”霍自立嘆道，“我爲什麼懷疑今天死的那個人說不定會是您，您纔是夢夢的目標，我想，應該是因爲夢夢猜到了您爲什麼突然和她聯繫的目的所在。”
“怎麼會……夢夢怎麼會……”丁乙喃喃自語道，“夢夢怎麼會害我呢……”
“梁真視夢夢爲己出，養育了她那麼多年，可到頭來，夢夢說把他害了就把他害了，”霍自立嘆了口氣，“夢夢是個可憐的女孩兒，她的經歷讓她變成了今天這副樣子。您雖然是她的親生父親，但是您捫心自問，夢夢到底對您有多少感情？”
丁乙想了想，苦笑道：“也可能……一點都沒有……”
霍自立思忖道：“依照夢夢的智商，她不可能猜不到您爲什麼突然把她約出來，既然被她猜到了，她就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那麼，她可能一開始的計劃是這樣的，如果您執意要讓她悔過自新，把她送進監獄，那麼，她對您下不了手，就會找其他人對您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