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人，死的死，進監獄的進監獄。爸爸上吊自殺，女友鋃鐺入獄，同事被兇犯謀殺，這一切的一切，在最初的時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形態？
他又想到了那個可以稱之爲“拉普拉斯妖”的大腦芯片，是不是在大腦裏安裝這樣一塊芯片，就可以做一個像梁天啓那樣的超凡脫俗的人？
既然梁天啓有了自己的原則，而且他敢於把自己的母親送進監獄，這就說明，他會有一定的抵抗力來讓他足以面對。而且，他可能不會因此而產生過多的內疚與痛苦吧······
霍自立並不羨慕梁天啓這種超凡脫俗。愛恨情仇是人之常情，每個人到了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候，面對痛苦在所難免，即便很痛也要學會去適應。
他羨慕的是，如果他真的擁有梁天啓的那些技能，那麼他就可以通過觀相，來判斷每個人的性格，推演出每個人內心當中的脆弱，祕密，和犯罪傾向。這樣就可以阻止罪惡的發生。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因爲他最親的人已經不在了，最愛的人已經進了監獄，他再也無法救贖他們。
手機鈴聲響起，霍自立從衣兜裏掏出來一看，是梁天啓打來的。
“出來喝一杯吧！”
“好······”
兩人在電話中把見面的地點定在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四川人開的火鍋店裏，那個位置比較折中，兩人開車半小時左右都能趕到那個地方。
火鍋中熱氣氤氳，梁天啓點燃了一根香菸。他從來不問霍自立抽不抽，他知道霍自立不吸菸。
霍自立注視着梁天啓，從梁天啓陰鬱的表情中，他可以讀出“痛苦”這兩個字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梁天啓，這種事情也沒法安慰，這是梁天啓自己的選擇。
“你或許認爲現在的我，很痛苦吧？”梁天啓垂頭苦笑了一聲，看向霍自立。
“嗯。”霍自立木訥地回答。
“痛苦是有的，”梁天啓苦笑，“但是這一步是我必須要走出去的。”
霍自立的眉毛微微一皺，他不明白梁天啓爲何要走出這一步。但也沒有問。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梁天啓。
梁天啓吸入一口煙霧，緩緩吐出來，接着說：“這些日子以來，我在全國各地偵破了很多案子，好多潛逃多年的罪犯因爲我的到來，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其實那個時候，他們已經是個本本分分的好人了。但是犯了錯誤，就必須受到懲罰，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所以，我也不能例外。”
霍自立心中感慨着梁天啓的覺悟挺高，但他沒有說出來，若是一個並非警察的男人，平白無故說出這種話，就會讓人感覺很假。若是在有人奉承說你這個人覺悟真高，怎麼聽都像是罵人的。
當然，霍自立並非覺得自己身爲警察就可以高人一等，他只是覺得這樣安慰和肯定梁天啓根本沒有必要。
梁天啓苦笑了一聲，又說：“我就是覺得自己能力很大，所以想爲這個世界多做一些事情，但改變世界的同時，我必須先改變自己，若不然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都是沽名釣譽，將來也會授人以柄。”
霍自立狐疑地問：“那你到底想爲這個世界做一些什麼？”
梁天啓說：“讓這個世界從此以後沒有犯罪。”
霍自立望着一臉天真的梁天啓，“你這個想法很偉大······但是，大概無法實現。”
梁天啓問：“爲什麼？”
霍自立嘆道：“人間之所以會有犯罪，是因爲基因，貧富差距，環境和後天的影響等諸多原因造成的，要不怎麼說造化弄人呢？”
梁天啓笑道：“當然了，讓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罪犯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可以減少犯罪率。”
霍自立問；“那你打算怎麼減少犯罪率？”
霍自立沉思道：“你這種想法是不錯，但是一旦某些人家的孩子被植入大腦芯片，損害的必定是其他人的利益，因爲這種利益分佈並不均衡，而你要靠‘超能眼鏡’來窺探人類的內心，識別出有犯罪傾向的人，這個想法也不錯，可是這樣一來，那些沒有犯罪傾向的人，內心當中的祕密，豈不是也要被你識別出來？這難道不是侵犯了別人的隱私權？”
梁天啓說：“可以先讓一小部分人植入大腦芯片，然後再讓大多數人的大腦中同樣擁有大腦芯片，這樣一來，豈不是分佈均衡了嗎？至於你說的用‘超能眼鏡’就會侵犯別人的隱私權，這種想法只能說明你太善良了，現在的人類，哪裏還有什麼隱私權？你的手機上隨便打開一個社交軟件，裏面都會是你平時經常搜索的東西，監控攝像的誕生，讓每個人的行蹤都有跡可循，如果可以減少犯罪，那麼我覺得就算是侵犯了別人的隱私權，也是值得的。”
霍自立的臉色隱約有了不悅之感，他又問梁天啓，“你這個想法……在警察局裏，你可曾跟局長提起過？”
梁天啓搖了搖頭，“這個倒是沒有。”
霍自立嘆道：“幸虧你沒說。”
梁天啓問：“怎麼了？”
霍自立說：“你的這個超能眼鏡用來測試已經犯罪的嫌疑犯還可以，但若是說到要用它來觀察每個世人，這就涉及到倫理和法律了，局長以後也會對你敬而遠之。”
梁天啓笑了，“這只是我的一個構想，以後超能眼鏡能不能研製出來還是未知數。現在，還是先做好眼前的事情再說吧！”
霍自立不禁問道：“眼前的事情？”
梁天啓說：“從現在開始，以前的事情已經結束了，但是從明天開始，異日集團將會羣龍無首。”
“哪裏會是羣龍無首？”霍自立說，“這不是還有哥你嗎？我覺得憑你的能力，你一定可以把異日集團做得更好的。”
梁天啓搖了搖頭，“但是我現在還不想當什麼董事長。”
霍自立問：“爲什麼？”
他接着說；“關鍵是，現在你不做，沒人能做得了啊。”
梁天啓說：“這不是還有你嗎？”
“我？”霍自立笑了，“別逗了，我是警方臥底。”
梁天啓長嘆一聲，“但是我現在真的不能做這個董事長。”
“爲什麼？”霍自立思索着梁天啓的這句話，“你現在不能做，那你什麼時候才能做？”
梁天啓說：“我今天剛把公司高層都送進監獄，這裏面還包括我的媽媽，還有我妹妹，明天我就要大權獨攬，如此，世人會怎樣看我？”
霍自立皺眉道：“世人怎樣看你？該怎樣看就怎樣看唄？再說他們是觸犯了法律，而你本來也是你爸爸指定的繼承人啊？”
“不，不，這件事沒那麼簡單，”梁天啓說，“現在的條件還不成熟，我一定會被網絡上那些標題黨扣上沒有感情的野心家的帽子，我現在還不能做，再說了，警方還有很多案子需要我的幫助，我暫時還沒這個時間去做董事長，你還是先在前面頂着。”
霍自立剛想反駁一些什麼，梁天啓又說：“不過你放心，現在夢夢和柳華南，楊萬鈞他們一下子在公司消失，公司也會給出外出考察的理由搪塞過去，警方也會配合公司做一些保密工作，而你若是遇到不好處理的事情，我也會在背後爲你支招，再說了，現在公司的權利都掌握在幾個外聘的專業人才手裏，根本沒董事長什麼事，所以，在這段時間內，你就勉爲其難吧！”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換我？”霍自立說，“講真，董事長我是真幹不了，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去做。”
梁天啓笑道：“不會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