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靈和霍自立急忙來到那個上了年紀的主刀醫生身邊,詢問高何的情況。
“腦組織損傷太嚴重了,”醫生嗟嘆道,“傷者的腦挫裂太嚴重,引起了顱內出血,不排除傷好以後會成爲植物人,或者智力出現衰退的可能,你們做家屬的,還是先做好心理準備吧!”
聽到醫生這樣說,高靈眼前一黑,險些暈死過去,幸好霍自立及時扶住了她。
梁天啓從外地趕到醫院,已經是晚上將近十二點了,進入醫院的門口,他撥通了霍自立的電話,霍自立把病房號告訴他,他風塵僕僕地趕了過去。
進入病房後,梁天啓看到躺在病牀上的人,竟然是高靈。高靈打着吊瓶,似乎正在熟睡。霍自立坐在病牀前的小板凳上,扭頭看到梁天啓進來了,頓時從昏昏欲睡中眼前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
梁天啓來到霍自立身邊,詫異道:“這是怎麼回事?”
霍自立嘆息一聲,輕聲道:“高何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裏,醫生說情況不太妙,把高靈搞崩潰了,後來哭暈了過去,醫生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這不,一直睡到了現在。”
梁天啓問:“高何現在情況怎樣?醫生到底怎麼說的?”
霍自立嘆道:“死是死不了,就是可能會成爲植物人,或者是······智障。”
梁天啓瞧着病牀上安詳沉睡的高靈,不禁憐聲道,“這姐弟二人的命太苦了,上天總是喜歡和他們開玩笑······”
霍自立搖頭輕嘆,“現在高靈最需要的就是有人安慰,我看她弟弟出事以後,她第一個想到求助的人是你,而不是我,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也在說,是你讓她聯繫我的,她應該對你比較有好感,她醒來以後,你好好勸勸她,她可別一時想不開,就麻煩了。”
梁天啓點了點頭,“我懂,你回去好好睡一覺吧,今晚我照顧高靈吧!”
“行,”霍自立站起身來,很是知趣地說,“那我回去了。”
後半夜大概三四點鐘,梁天啓趴在病牀前睡得迷迷糊糊,高靈甦醒了。
她看到身邊換了梁天啓陪伴,心中莫名感到一陣溫暖,想起身去廁所小解,下牀的時候不小心栽倒在地,剛想要掙扎着站起來,梁天啓已經繞過病牀,來到她的身邊,將她攙扶起來。
兩人相對無言,彼此盯着彼此的雙眼,高靈想把目光從梁天啓那雙略顯妖嬈的鳳眸中挪走,可偏偏像是傻了一樣看着那個男人,而梁天啓也在用一種憐惜的眼神盯着她。
突然,梁天啓不由分說把毫無抵抗力的她抱在了懷裏,一句“心疼死我了”,確定了兩人的戀愛關係。
接下來一連數日,梁天啓都把警方那邊的工作推辭掉了,專心陪伴在高靈的身邊照顧姐弟二人。至於那個肇事司機,梁天啓並不想高靈和他打官司,因爲這樣會影響心情,碰上這麼一個金主,別說三五十萬,就算三五百萬,梁天啓也不會放在眼裏。
就是,高何從重症監護室轉入了普通的單人病房後,又昏睡了幾天,待到醒來以後,不幸被那個主刀醫生一語成讖,成爲了智障。
此時的高何,已經不認識自己的姐姐,也不認識梁天啓了。高靈見到自己的弟弟變成這副樣子,又險些崩潰,儘管當時有梁天啓在場,她不想任由自己的悲傷逆流成河,但眼淚卻不受控制涌了出來,最後乾脆跑到外面一個無人角落裏放聲大哭。
“別哭了,”梁天啓來到她的身後,輕輕地從背後攔住了她的腰,“你弟弟還有救,我說的。”
高靈愣了一下,緩緩轉過身來,雙手緊緊地抓住梁天啓的雙肩,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梁天啓苦笑,“我看到現在的小何,就彷彿看到了以前的我。”
高靈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她很快意識到梁天啓的這句話到底蘊含着何種含義。
“你是說······”
“我能夠恢復成正常人,你弟弟一樣可以。”梁天啓笑着說。
後來高何就從醫院轉移到了異日集團的公司科研實驗室中,在那個地方,科學家們親眼見證了身爲智障的梁天啓,是如何從一個智商低下的廢柴蛻變成一個擁有超高智商的人類。他們將再次見證奇蹟。
與此同時,梁天啓和霍自立守候在高靈的身邊,三個人站在實驗室的門外,等待奇蹟的發生。
在這一刻,高靈和霍自立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
高靈畢竟是個女孩子,凡事總愛往不好的地方去向,這塑造了她謹小慎微的個性,也導致了她如今的胡思亂想。如果此時的她知道在梁天啓蛻變之前,還曾失敗過數次,只怕現在指不定還會緊張多少倍。
霍自立也說不上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麼。如果這次手術失敗了,那對於高靈來說,絕對是致命打擊,可如果成功了,那個結果也未必是霍自立想要看到的。
其實他這些天以來,一直在反覆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假設每個人的大腦中都植入這樣一塊大腦芯片,世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每個人都將擁有超高的智商,與超高的技能,當他們得知自己掌握了人類歷史與文化知識的精髓,還會不會像以前那樣樂天知命,任勞任怨。
答案顯然是不能的。
一個科學家不會去種地,一個文學家也不會去打工,一個金融家更不會去收破爛,社會底層的這些不盡人意的工作之所以會有人去做,往往代表着他們沒有選擇。
霍自立曾經無數次的在電視機和網絡傳媒上看到,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底層家庭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兒女考上高校,將來找一份體面的工作,可以擺脫農民的身份,成爲一個對社會有用,也會得到社會回饋的社會精英。
爲了望子成龍,這些父母們砸鍋賣鐵,含辛茹苦,即便自己受太多的罪,也要讓兒女們有一個美好的未來。而他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爲他們來自社會底層,他們之所以苦中作樂,就是因爲他們沒得選。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一旦有了選擇,往往會選擇更好的。
是的,假設智商和知識的資源匹配到人人均衡,每個人都能做出選擇的時候,那時候的世界,究竟會是什麼樣子,究竟是一個和諧的烏托邦社會,還是會天下大亂······
霍自立越往深處想下去,就愈發覺得自己的心理陰暗。頭也開始疼。索性丟到一邊,再看梁天啓,梁天啓正在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目光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