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亡魂。
就連陳夏都因爲常年浸泡在黑霧中，身上已經沒了當初的生人氣息，滿是死魂霧氣。
百萬亡魂每日在死星域中無所事事的遊蕩。
陳夏在研究那所謂能夠串聯其他星域的陣法。
他不會什麼陣法，更別提這種需要百萬靈石搭建的諸天大陣，當下便有些憂愁。
總不可能亂搭吧？
陳夏皺眉，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他煉藥就是亂煉的。
但換在陣法上的話，好像又有些不對，因爲陣法需要基礎的搭建，而煉藥直接胡亂丟進去就行了。
好在陳夏有的是時間，所以開始自學起了陣法，他沒學最基礎的，直接讓亡魂花重金買了能夠串聯其他星域的陣法。
這陣法品階極高，名稱很簡單，就叫做星域洞門。
雖然名稱簡單，但鑽研起來卻極難。
陳夏沒有任何陣法基礎，直接學着“星域洞門”，相當於讓築基修士去打搬山境修士一樣。
不能說沒有一點勝算，只能說看運氣。
運氣到位的話，其實也不是不行。
這就是死星域裏邊的事情。
往外的變故就更大。
自百魂宗與黎家一戰，死星之主出手了結後，整個百魂宗就徹底沒落了。
不僅當家的賈白和藍袍修士受了重傷，更是賠出去了百萬靈石，可以算是元氣大傷。
此件事後，百魂宗正式封宗，不再參與星域裏的廝殺，囂張了許久的賈白也沉寂了下來，估摸着下次出現就是補天境五重天往上了。
黎家這邊也沒討着什麼好，只能算是勉強守住了。
但這個守住可和黎家沒什麼關係，最多隻能算黎家出了錢。
丘離和帝都就更不用說，直接開始了閉關。
此次廝殺圍剿，只有一個存在獲利了。
死星之主。
有人事後統計了一下，發現死星之主這麼一趟就賺了一百七十萬靈石，可以堪稱恐怖。
整個星域裏邊，好像還真沒有一次賺這麼多靈石的事情。
主要是死星之主他太敢搶了，就連圍觀修士也要給他一千靈石，絲毫不怕得罪其他宗門。
這樣正常，畢竟死星之主就是一個孤家寡人，沒有親朋好友，沒有宗門弟子，自然就不怕別人報復。
你要報復你就只能找死星之主，難不成還能去殺幾隻亡魂嗎？
但死星之主偏偏還不怕報復，以他表現出的實力，這片大世纔開的星域裏，沒多少人有資格和他捉對廝殺。
且死星之主還無牽無掛，這就是最恐怖的地方，就算打不過你，他也可以襲殺你的親朋好友、家族子嗣、門脈弟子。
而你能殺死星之主什麼呢？
目前看來，他就是個孤兒啊。
這也側面說明了，當一個強者沒有牽掛的時候，會有多無敵。
當初釣魚翁要是不這麼效忠蒼天劍海，早點跑得話，估計現在已經成了這片星域的領頭人。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就因爲他這麼效忠蒼天劍海，他才能成爲往後的釣魚翁。
這也註定了他會死。
一切都是命中註定。
搶了一百七十萬靈石是大事，得罪了上百個宗門，但就是沒宗門敢真正上門找死星之主理論。
往後有宗門去了，站在死星域外邊，瞧見裏邊有亡魂朝他們招手，像是歡迎。
然後這宗門的就極快的走了。
之後星域裏很是平靜，沒有大事發生，各個宗門都卯足了力氣修煉，爭取能夠在大世初開時佔盡先機。
往後三十年黎月又來了一次死星域，這次只是站在邊上看，雙手負後，低着腦袋，一句話也沒說。
有亡魂輕微的嘶吼聲傳到她的耳邊，和當初她第一次進入死星域時一樣。
如今一轉眼，那都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
修行一事，還真是道阻且長。
黎月擡起了腦袋，直直盯着死星域裏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情緒。
因爲崇拜所以想要追逐？
也許吧。
她抿了抿嘴角，一言不發，轉身走了。
亡魂的嘶吼越來越輕。
遠處的星光也不太亮。
這恰好也是陳夏動手開始搭建陣法的第一年，靈石填補在死星域中，開始匯聚成星域洞門。
這是一個綿長繁瑣的事情，急不來，也不需要急。
陣法的塑造，一樣是修行。
外面都在改變。
唯獨死星域和以前沒什麼兩樣，依舊是亡魂的嘶吼，漆黑的霧氣，伴着孤獨的人影。
他久坐在中央，偶爾會看見深邃的星光。
星光從極遙遠處的星河而來，他在蒼天劍海時也偶爾能夠看見。
據說那條星河埋葬了萬千渡船。
陳夏不知道真假，他只覺得這星光很好看，深邃着明亮。
再往後三十年。
黎月又來了，她站在遠方，沒有靠近死星域，臉上帶着燦爛的笑，朝整片死星域比起大拇指道。
“您真的很厲害！”
照樣沒有回話。
她低下了頭，再輕笑着，無奈的說了一聲。
“我以後不會再來了。”
這確實是她最後一次來。
六十年。
她只說了兩句話。
卻也夠了。
這恰好又是陳夏陣法搭建好的第一年。
百萬靈石成就的陣法歪歪扭扭，但卻能用，中間洞開，像是一個門戶，由於死星域在不斷的牽引，所以門戶裏也不斷涌出死氣。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重要的不是陣法，而是百萬靈石。
黎月已經走遠。
陳夏沒有轉頭去看，沒有必要。
修仙者的生命像是一個池塘，每一次漣漪、波動，都是可以細數的事情。
但陳夏不同，他的生命是海，如果真要連某一次漣漪都去記住的話。
那麼等漣漪過後，他又剩些什麼呢？
徒增傷感。
陳夏躺進了黑棺，望着整片死星域，望向一整個星空，說道一聲。
“晚安。”
黑棺合上。
他選擇開始遺忘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