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夏給了自己一巴掌。
不是很重。
但足夠打醒。
他現在會偶爾發呆，而一旦發呆，意識便會虛無一陣，是很短的一段時間。
但在這很短的一段時間內，陳夏的心神會發生很大的變化。
傲慢、跋扈、狂戾。
幾乎是和陳夏完全相反的性子。
而這種性子會佔據他的心神，做出陳夏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幾千年來第一次這麼煩躁，且還是因爲自己，當下咬着手指甲，不停的想着辦法。
他知道這是心魔，也聽說過心魔的事蹟。
心魔和主體的性格完全相反，心魔對修行來講是壞的，但對主體並不壞。
可也僅僅是對主體不壞。
對身旁其他人呢？
陳夏煩躁之下，又想起了在心湖時心魔說的話語，其中讓他最在意的一句，便是直接將凡俗因果斬殺了事。
如果真是“親自”動手斬殺了的話，那就不太妙了。
陳夏嘆了一口氣，想着能不能和心魔商量一下，平時讓他來活動，打架廝殺的時候就讓心魔來。
這樣也算是分工明確了。
但現在的難點，就是他不能和心魔直接通話，聯繫不上。
而當他意識虛弱時，也就是發呆的時候，心魔便會趁虛而入，在短時間內操控陳夏的身體，做些很離譜兒的事情。
例如剛纔，陳夏就發了三息的呆，心魔便路過修士的道袍踹開了線。
若不是陳夏醒的快的話，估計那修士的道袍是留不住的。
陳夏嘆氣，很是無奈，瞧這樣子，以後是不能隨便發呆了，心魔的影響太過巨大，神識不夠清醒的話，很快就會被心魔佔據。
他雙手負後，朝外邊走去，想要閒逛着打消心裏鬱悶。
蔚藍色的風吹拂在他身後。
去往沒有顏色的天空。
————
凱旋山深處大殿。
血肉雕像這些時日來越想越不對勁，他起初以爲陳夏的心魔會是至高大魔，但後來發現了一些出入。
至高大魔指的是最頂尖的一類心魔，這類心魔的出現需要十分苛刻的條件。
首先第一點，便是主體要極爲天驕，至少得是一般大帝苗子的級別，如此才能溫養出至高大魔。
第二點便是心湖識海之中要有些異於常人的東西，例如什麼絕世法寶，無上功法等。
這些都算是至高大魔的溫牀。
第三點，也是最基礎的，就是需要半步補天境的修爲。
而這最基礎的，便是讓血肉雕像最疑惑的。
先前因爲陳夏能夠斬殺補天境修士，所以讓血肉雕像一直忘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陳夏其實只有倒海境的修爲。
這他媽的怎麼能有心魔？
還是這麼恐怖至高大魔？
屬於是讓血肉雕像活久見了，實在想不明白，所以他甚至有了一個更加驚駭的想法。
那就是陳夏的心魔不只是至高大魔，甚至還要高上一個程度。
畢竟在倒海境就能操控主體意識的心魔，血肉雕像可從來沒有聽說過。
而這又引發了下一個恐怖觀念，那就是陳夏到達半步補天境的時候，他的心魔會有多恐怖？
修士抵達半步補天境，晉升真正補天境的時候，體內心魔便會真正甦醒，影響主體。
這時候就會有斬心魔一說。
但天資越強的修士，心魔便越強。
所以有的修士選擇了另外的方法，不斬心魔，而是和心魔共存，將心魔作爲了識海的一部分。
這也算接受自己的相反面。
是除開斬心魔外的第二種晉升補天境方法。
但現在陳夏離着補天境還有一段距離，心魔遠不至於甦醒，更不可能影響主體。
之前種種，都是不可能。
卻偏偏出現了。
事實就在眼前，血肉雕像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嘆一口氣，走一步看一步吧。
空曠的大殿沒有聲響。
朝外看也沒有光。
可能他這一生，都和帝路無緣吧。
————
離着大死域廝殺沒有多少年了。
既然答應了王陽子要去，陳夏就得先做好準備，所以這些時日陳夏都在瘋狂煉製丹藥，也正好穩住心神，不被心魔影響。
張道明在一旁看着，眉眼之中有些擔憂，第一次見陳夏這麼努力。
這是自他認識陳夏以來，從未出現的事情。
丹藥像是不要錢一般進了儲物法寶之中，且至少都是靈藥。
道藥陳夏煉製的少，主要是氣運不允許這麼瘋狂的煉製，且藥材也不算齊，煉製起來影響效率，不如多煉製幾顆靈藥來的簡單。
他還在燒火，門口忽然傳來聲響，是輕巧的腳步聲，有些故意壓着，像是怕打擾着主人。
可能是一個很有禮貌的來客。
也有可能是小偷。
“噠噠。”兩次不重的敲門聲響起，一道清脆微弱的聲音響起。
“陳……陳藥師在嗎？”
“誰？”陳夏皺眉詢問。
嘎吱。
門口被輕輕推開。
鑽出一個嬌俏的臉蛋，一襲不長的黑髮與肩膀齊平，耳旁搭着一個小辮子，瞧着很是可愛。
女子不敢看陳夏的眼睛，俏臉微紅，深黑的眼神低下，支支吾吾道。
“我……我也是大死域廝殺的人選，來……來先認認你，這是……這是王陽子前輩說的。”
她微撇着腦袋，不敢去看陳夏，還伸手撩了撩耳旁的細發，像是想要掩蓋羞澀一樣，再道。
“我還……我還給你帶了禮物。”
她鑽出半個身子，穿着一襲不亮眼的白裙，展示出了手上禮物。
是一個不大的煉藥爐，瞧着很是精細，上邊還有一個很大的“丹成”兩字。
看得出來她是下了心思的。
“我可沒禮物。”陳夏搖頭。
女子趕忙擺手，焦急回道：“不用你回禮的，這是……這是我自願送給你的，絕對沒有人威脅。”
“嗯……”陳夏直直盯着女子，有些不太好說，便直接抓起一顆丹藥，徑直甩給她，說道。
“禮物沒有，這一顆道藥你拿去吧。”
“啊……啊？”女子有些手足無措的接過道藥，深黑的雙眸直直看着，嘴角卻說道。
“不行，不行，我不能要你的東西，這怎麼能行呢？”
雖然這麼說，但是她沒有一點放手的意思。
“那你還回來吧。”陳夏準備隨了她的心願。
“啊？”女子再是一愣，然後神情一正，整個身子都鑽進了屋內，是個小巧模樣，雙手捏着丹藥，站直了身子，朝陳夏鞠躬道。
“謝謝你。”
意思就是不準備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