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岑澤沒再勉強她,無奈的嘆息一聲,給她掖好了被角才沉重的離開病房。

    病房瞬間變得空蕩。

    只剩下她一人。

    蘇念失神的望着潔白的天花板,手搭在腹上,後知後覺的痛漸漸涌上。

    溫熱的淚水隨之漫出,痛苦的閉上眼,眼角瞬間滑下兩道清淚。抓着蓋在小腹上的被子的手緊緊收緊。

    坐在病房門外的顧岑澤低頭看着手機裏的畫面,整個堅挺的頸背也再強撐不住,深深垂下,手捂着臉,溼熱的液體從指縫中擠出。

    顆顆砸在地上。

    新年的第五天,他們失去了第一個孩子。

    一個毫無徵兆,盛滿了他們意外的愛意的孩子。

    “執行長,我知道您很難受。但是蘇老先生那邊現在也需要您。”

    鄧路易看着一下頹廢整個人失去精神和支撐的男人,心情也變得沉重,不忍心,但又不得不提醒他。

    蘇念在這個時候懷孕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原本的計劃全被打亂。

    顧岑澤揩去眼角還在冒出的淚水,握緊拳,說:“告訴那些醫生,人要是救不回來,他們全給我陪葬!”

    “是。”

    “褚谷雲呢?”說到這個名字,顧岑澤只剩下憤恨。

    千算萬算沒想到她會偷偷的從國內逃走。

    “已經被我們扣住了,現在在後山那邊的院子裏關着。”鄧路易答,又問:“要去那邊見她一面嗎?她被抓之後就一直吵着要見您。”

    顧岑澤嘲諷的冷笑聲,冷透的眼底已經染上殺意。

    “告訴她,要見我也行,先把我孩子的命還來。”

    鄧路易沉默住,不敢說話,更不敢爲褚谷雲說話。

    她這次是真踩到了顧岑澤的雷點上。

    昨晚知道了褚谷雲溜進度假村之後,顧岑澤就搭乘了飛機直線趕回來。

    到別墅裏見到蘇唸的第一面,就是她整個人倒在血泊裏奄奄一息的樣子,下半身的裙子全被鮮血染紅。

    整個人都沒了血色,慘白到幾近透明。

    不管怎麼叫都沒反應。

    彷彿一具破碎的娃娃一樣,稍縱即逝。

    顧岑澤看到的那瞬間,平時囂張驕傲的男人直接腿軟又害怕的直接跪在她身邊。

    伸出的手猶豫害怕的不敢靠近。

    本來沒那麼早起的蘇老爺子也被這邊浩大的動靜吵醒,趕過來看到蘇唸的那一秒,整個人直接被嚇昏過去倒下。

    大年初五的早晨,祖孫倆被送進醫院搶救。

    搶救了多久,顧岑澤就在手術室門口坐了多久,什麼事都沒辦法再分散他的注意。

    維爾州亂成一鍋粥,國內現在的情勢也不好,他才動手完,還沒收拾就趕來了維爾州,國內沒收尾,也是亂的很。

    “執行長,國內那邊的事還等着您去處理,蘇小姐現在也醒了,要不我在這裏守着,您先去把國內的事處理好再過來?”

    “不行。沒親自等到外公的消息我沒辦法安心。”

    顧岑澤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路易,如果外公再出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念念了……”

    顧岑澤眼尾紅着,幾乎是透支了所有的心力說出這句話。

    一向冷靜高傲的人在這時候像個六神無主的沒有任何依靠的孩子一樣,找不到任何希望的出口。

    事實擺在眼前,鄧路易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僵硬的說了句:“執行長。總會有辦法的。會好起來的。”

    顧岑澤沒應。

    他深知這一切好起來有多難。

    鄧路易又說:“那我先安排人把國內那邊的事穩住,等您這邊情況穩定點了您在做決策?”

    顧岑澤搖頭,“不用。你現在飛去國內,按照我原計劃把事情都安排下去。這邊的情況一時半會是好不起來了。我估計這段時間都不會處理公務,有什麼事你聯繫我。”

    “是。”

    “對了。”顧岑澤又叫住他,“你安排一下,讓人,封鎖維爾州和度假村。”

    鄧路易頓住,有些驚訝的看着他,又掃了眼蘇唸的病房,“您確定要這麼做嗎?”

    顧岑澤遲疑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封鎖吧。沒有什麼情況還能比現在更糟了。”

    “是。”鄧路易之前就聽顧岑澤吩咐準備過這個預案。

    說是碰到最差的情況就啓動這個方案。

    還以爲能順利到用不上,卻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顧岑澤揉了揉眉心,轉頭看着蘇唸的病房,又吩咐鄧路易:“找兩個靠譜的人來這裏照顧念念。等下我發兩張照片給你,你按照那個挑。”

    “是。”

    -

    哭的昏昏沉沉後,蘇念扛不住身心內外的疲憊又睡過去了。

    再醒來時,病房裏已經多出來兩個人。

    “蘇小姐您醒啦?我們爲您準備了滋補的雞湯,您起來喝點吧。”

    被路易安排來的兩個女傭放下手裏的活,走到蘇念牀邊支起牀上桌,另一個拆開保溫飯盒,把準備好的月子餐一一擺出來。

    蘇念只掃了一眼,眼神又在兩個女傭臉上停留幾秒,嘴角彎起嘲諷的弧度,然後直接把牀上桌的飯菜全都往邊上掃下。

    七零八碎的狼藉一地。

    金黃的雞湯濺的到處都是。

    牀單被褥,兩個女傭的身上,無一倖免。

    “滾出去!”

    “蘇小姐……”

    “滾出去!”

    蘇念連着身上的被子都一併發火的朝地上扔去,整個人歇斯底里,髮絲散亂的裹在臉上。

    顧岑澤本來還在門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怕兩個女傭根本招架不住她,又怕自己進去只會惹的蘇念更煩躁。

    但是在聽到病牀邊儀器都被推倒的破碎聲,他沒辦法再冷靜等着,着急的直接推門進去。

    “念念!”

    “出去!”蘇念直接吼。

    兩個女傭驚恐的看着顧岑澤,得到顧岑澤點頭,逃也似的趕緊跑出了病房。

    蘇念冷靜些,眼神垂着盯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聲音依舊是在吼着,“你也滾出去。”

    顧岑澤沒動作,只說:“你需要人照顧。”

    “那也不需要你。”蘇念說:“滾!”

    “蘇念,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是這個時候你不能不要在這種事上置氣,你也聽到醫生說的了,你需要好好修養。你可以生我的氣,那你別拿自己的身體賭氣好不好?”

    顧岑澤的語氣卑微到了塵土裏,可蘇念不爲所動。

    “手機給我。”說完她又強調,“沒有信號屏蔽的手機。”

    顧岑澤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現在也不敢多問,更不敢違抗,乖乖拿出手機給她。

    蘇念直接點開通訊錄,找出電話撥過去。

    “喂,宋哲。我是蘇念。幫我安排私人飛機來維爾州——”

    話沒說完,手機就被顧岑澤奪去掛斷。

    蘇念終於看他,可顧岑澤卻不敢跟她對視,躲閃着她的視線,說。

    “我讓人進來收拾一下,等下送來的補湯你記得喝。”

    說完,躲避似的要逃出去。

    “你是要囚禁我?”蘇念冷聲問,但語氣卻十分肯定。

    “不是。”顧岑澤心虛否認,“我只是想讓你專心在這裏養好身體,你現在不適合想別的。”

    蘇念纔不會相信他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不適合想別的?那就是讓我想死了?”她不客氣的用着反問威脅他。

    顧岑澤果然繃不住了,轉身回頭看她,手機收進口袋。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你找兩個長的和陳嬸芳嬸很像的人進來伺候我?是覺得我還不夠蠢,還要讓我在同一個問題上栽倒兩次?”

    蘇念言語冰冷的質問他。

    她沒想過要把火氣撒到無辜的人身上,但是一看到那兩張和香江庭裏芳嬸陳嬸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

    還是被門外那個人特意安排進來的。

    她就覺得噁心,覺得羞辱。

    “我不是那樣想的。”顧岑澤慌亂解釋道,完全沒有想到她會誤會。

    “我只是想找兩個像芳嬸陳嬸的人讓你別那麼牴觸,想讓你放鬆些。除此之外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你做什麼都沒別的意思。騙我沒別的意思,利用我沒別的意思。是不是你哪天殺了我也殺了外公也沒別的意思啊。”

    蘇念壓根不接受他的任何友善和好意。

    不理不睬的直接反罵道。

    顧岑澤沒敢應。

    蘇念提到老爺子讓他有些心虛。

    他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那我換兩個人來照顧你。”

    “不需要。回了香江庭陳嬸和芳嬸會照顧我。”

    蘇念直接拒絕他。

    她意外的固執讓顧岑澤沒有料到,心裏一陣比一陣慌,顧岑澤說:“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長途飛行。”

    “那就讓宋哲來維爾州,我去別的地方休息。”

    “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跟我犟嗎?你才動完手術,現在是身體最虛弱的時候,你可以生我的氣但是能別在這個時候衝動嗎?”

    顧岑澤被她的固執弄些着急。

    沒經過大腦思考的話語直接說了出來。

    “顧岑澤,你現在是以什麼身份,什麼角度,什麼態度跟我說這些假惺惺的話?”

    蘇念覺得好笑。

    “害我流產的人是你。讓我剛剛從手術室裏出來的人也是你。你跟殺人兇手沒有任何區別,你有什麼臉說出這些話啊。”

    【作者題外話】:中秋快樂呀各位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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