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馮醫生捧着骨灰罈從火化間裏走着。

    風華輝煌了七十九年的蘇老爺子,在兩個小時內就變成了小小一罈骨灰。

    瞬變的落差讓人看到心生麻意,覺得喟嘆。

    莊嚴沉重的遞給的蘇念之後,他深深的鞠下一躬。

    “節哀順變。”

    “嗯。”

    蘇念接過,平靜的可怕,看着手裏的骨灰罈,眼圈泛紅,卻硬生生的一滴淚沒有。

    她抿了抿脣,再開口時,嗓音已然變的沙啞,“宋哲,準備飛機,我們帶外公回國。”

    明明說好了要落葉歸根的。

    是她不懂事,是她不理智,是她沒腦子,纔信了顧岑澤的鬼話,帶了外公來這,連一直以來堅持的想法都沒替他守住。

    還要讓他在臨終之際還覺得是他的錯,愧對與自己。

    她錯了。

    大錯特錯了。

    “是,小姐。”宋哲立馬跟身後人吩咐着。

    “不準。”一直站在邊上被無視的顧岑澤終於出聲,聲音嘶啞的厲害。

    難看的臉色並不比蘇念好到哪裏去,猩紅的眼睛如數繃住所有快要爆發的情緒。

    此時他只覺得渾身的神經都在這一刻的逐數繃斷。

    宋哲根本不怕,依舊讓身後的人照辦。

    顧岑澤的保鏢擔憂看他。

    “我說了不準!”這一次是專斷的命令,暴怒的吼聲幾乎是從胸腔裏直接震出來一般。

    蘇念從天台下來後就再沒給過顧岑澤任何一個眼神,此刻也是。

    不管他的語氣他的態度如何堅硬嚴肅,她依舊不放在眼裏。

    蘇念抱着骨灰盒跟着宋哲離開,還沒走出兩步,就被顧岑澤的保鏢攔住。

    宋哲拔出槍,卻被蘇念制止。

    外公還在她手裏,她不想讓外公看見不乾淨的一幕。

    她頓了頓,擡起下巴,恍若從前那個清高驕傲的女總裁蘇念。

    “你覺得你現在還有什麼能困住我的嗎。”

    顧岑澤僵住。

    是啊。

    他連最後的威脅都沒了,連最後能讓蘇念原諒他的籌碼都沒了。

    顧岑澤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被動,這麼無力過。

    名爲撕心裂肺的痛感牽扯着他的全身,無數的蛀蟲聚在一起啃噬的他的五臟六腑、血脈骨髓。

    可明明主動靠近的是她。

    把人撿回家的也是她。

    主動宣佈關係的也是她。

    說他是男朋友的也是她。

    可現在說不要就不要的人也是她!

    憑什麼現在要離開的也是她!

    憑什麼什麼主導權都在她手裏!

    爲什麼有恃無恐的只有她!

    “顧岑澤,當初會對你有惻隱之心,是因爲你長的特別像我小時候養的一條狗。它叫來福。我很喜歡它。

    因爲我是它的全世界,它的眼裏只有我,對我沒有任何隱瞞,毫無保留的付出它這一生所有的感情。

    我不需要去擔心它會不會不忠於我,也不擔心它會不會因爲看到更好的東西就不要我,更不擔心它會傷害我。

    我以爲你也會是這樣的,所以愚蠢的在你身上付出太多真心太多感情。

    是我瞎了,是我太天真了所以現在纔會這樣。

    。是我的錯,是我大錯特錯!

    如果不是我犯蠢,蘇氏不會沒,外公不會死。

    所以現在,我要及時止損了。

    如果你覺得報復的還不夠過癮,就請你針對那個當初真正對你造成傷害的人。

    不要再遷怒於其他人了。

    外公沒給他遞過刀,我也從來沒爲他們開脫過,當我們現在也依舊承受了你對我們的報復。

    不管什麼立場,不管還有什麼事我們不知道的,現在開始,我們都兩清了。”

    蘇念平淡說着,然後轉眸看他。

    沒了冷漠,沒了憤怒,也沒有痛恨。

    只有平靜。

    平靜的好像她已經完全不在乎這個世界了。

    “我們,好聚好散吧。”

    “蘇、念!”

    顧岑澤嘶吼着叫她,企圖從她臉上看出些別的神色,企圖從她的眼神裏看出些別的情緒。

    但是沒有。

    什麼都沒有。

    空的讓人害怕。

    “讓你的人撤開。如果你還希望手上沾上更多人命,我不介意血拼。你要清楚,現在的我未必會輸。”

    蘇念凝着擋在電梯口的保鏢,薄脣輕啓着說。

    顧岑澤沉默在旁沒有反應。

    她就跟宋哲從邊上的樓梯通道離開。

    還好,顧岑澤的人沒有再跟上。

    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離開,一旁的保鏢按捺不住了,急問着顧岑澤:“執行長,我們真的要放蘇小姐走嗎?她這次離開肯定就不會再回來了。”

    而且身邊那些黑衣人都是從各國王室那邊借調來的人。

    之後哪怕是強制性想把人擄走只怕也不容易。

    “派人去機場,攔截他們的飛機,還有聯繫境外的海關,不允許放行。”

    顧岑澤沉默很久終於出聲。

    保鏢見他終於有了反應,趕緊讓人安排下去。

    就知道執行長不會這麼快喪失鬥志,不會那麼輕易的放棄自己想要的。

    “再讓人擬份合同送去機場,告訴蘇念,簽字了我纔會放行。”

    顧岑澤划着手機發送一份文檔給他。

    保鏢查收後看清內容有些意外,但什麼都沒問,立馬照辦下去。

    一夜之間,守衛森嚴的醫院像是被侵略過後的空寂凌亂,陰森寂靜的醫院在這時候更顯的孤寂。

    空空的彷彿來從外刮進窗的風聲都能聽清楚。

    顧岑澤坐在的火化間門口的長椅上,眼底佈滿紅血絲,眼眶都泛着紅,手臂繃緊的肌肉快要把袖口撐裂,青筋暴凸的樣子猙獰又可怕。

    許久,他才起身。

    才幾小時的功夫,他突然滄桑頹然的好像換了個人。

    “執行長,褚谷雲剛剛企圖自殺被我們攔住,您看一會要怎麼處理她?”

    看到顧岑澤終於站起,保鏢纔開口問他。

    蘇老爺子過世沒幾分鐘後,褚谷雲就在被關押的病房裏企圖撞牆自殺。

    她的身體狀況已經跟尋常的重傷沒有兩樣,要是讓她得逞了,可能就真的輕易讓她解脫了。

    聽到這個萬惡的名字,顧岑澤才緩緩收回自己的思緒,將此刻所有的情緒都壓了下去,冷凜着臉。

    他轉頭看保鏢,往走廊走出。

    “去看看她。”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