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久啓程?”
厭驕想了想,“現在正是隆冬,況且快到春節,我想過完年再走。”
“過年?”商鷺的聲音突然出現,厭驕嚇了一跳,望過去,正見商鷺和封子鶴一前一後進門。
“什麼過年?”巫堇枝有點不解。
厭驕同他解釋:“凡間到了年底,家家戶戶都會全部聚在一起喫飯飲酒,談天說地,還會放鞭炮,很熱鬧。”
“對呀,像我們南疆國過年,男女都會在正月初一換上嶄新的衣服,進廟祈求神佑,再去買各種各樣吉祥的小玩意兒,晚上父王還會讓大家全部聚在一塊兒喫年飯。”
“可惜自來了天修學院,我就再也沒有過年了。”她說着,眼中已有了濃厚的的懷念。
封子鶴問他:“師兄怎麼會知道這個?”
“啊……”厭驕沒想到這地方居然沒有過年的習慣,尷尬地咳了一聲,“就是看了一些書,覺得這個還挺有趣的,就記住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今年就過一次年唄!”巫堇枝笑着建議,“你們這樣一說,把我的好奇心也勾起來了。”
四人談論一番,約定好五日後的晚上一同去西山雪閣過年,那裏風景極好,能將山下風光盡收眼內。
夜色已深,寒潭水閣樓上房間仍舊透出淺淡的燭光。
“可惡,我明明記得當初是放這裏面了。”厭驕坐在地上,旁邊還放着個褪色的木箱,湊近一看,可以發現裏面都是些小孩兒喜歡的的玩具,時隔多年,已經染上了歲月的痕跡。
斷毛筆小木劍靈貝殼什麼都在,唯獨少了夜斕珠。
難道自己真的只能去找封子鶴了?
“叩叩——”
厭驕用腳猜也知道敲門的是誰,直接道讓人進來。
門扉輕啓,封子鶴緩步進門,他應當是剛沐浴完,整個人都透着一股潮溼之氣,月白外袍披在身上,五官精緻,光看着就令人忍不住心生感嘆——
怎麼會有這般驚世絕俗的人!
厭驕收回視線,連語氣都溫和不少,“怎麼了?”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有點顏狗的屬性在身上。
“我見師兄夜深還未熄燈,便上來看看。”視線不動聲色地掃過地上狼藉,封子鶴走近幾步,隨意落座,“在找什麼?”
“沒什麼,就是一顆珠子。”厭驕站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找不到就算了。”
“我還以爲師兄在找這個。”少年嘴角微勾,攤出手掌,一顆五彩珠子靜靜躺在其中。
夜斕珠!
厭驕下意識想拿,但隨即反應過來,強行制止自己的動作。
不行,這樣太明顯了,封子鶴肯定會懷疑。
“怎麼在你那兒?”他努力讓自己語氣自然些。
封子鶴輕輕一笑,如玉手指把玩着那顆珠子,眸色深沉。
眼前人神色未變,厭驕看着卻心裏一咯噔,爲什麼他感覺小主角好像生氣了?
錯覺吧……
“師兄曾親手將它贈與我,如今多年過去,竟也忘了。”
厭驕震驚地看向他。
封子鶴移開視線,低垂眼瞼,墨綠在睫毛遮掩下,虛虛倒映着模糊的燭影。他默不作聲地將珠子收好,起身要走。
清瘦挺拔的背影,此時竟透着幾分寂寥。
“宿主,你好像要把主角惹哭了。”美美在一旁適時開口。
厭驕冤枉!
天地爲證,他是真不知道這事兒,這濃重的負罪感是怎麼回事嘛!
他都不敢擡頭去瞧小主角傷心的樣子,真怕看到後忍不住給自己兩拳,
眼見封子鶴走到門前,厭驕終於忍無可忍,快步走去擋在門前,“師弟多心了,這件事我當然,當然是記得的,不過剛纔一時迷糊,纔沒反應過來。”
“真的?”封子鶴緩緩轉身,他最出色的永遠是那雙異於常人的眼,如蠱攝魂,直直地望來時,彷彿一條毒蛇咧開嘴,獠牙瞬間刺入心臟。
“當然。”厭驕硬着頭皮和他對視,再一次意識到封子鶴比他高,一靠近,陰影足以將他整個人籠罩。
這感覺太過強勢,讓厭驕堅持不住只想躲開。
幸好,封子鶴很快就收了威壓,他後退幾步,同厭驕離遠了些,整個人又恢復清冷冷的模樣。
“夜斕珠是去往北國必不可少的通行令,可對師兄而言,不過是一顆無關緊要的珠子。若師兄什麼時候需要,可以找我取。”
封子鶴走了,厭驕在原地站了好久,才默不作聲地轉身,將被翻亂的木盒整理好。
他認真看完八頁信紙,忽略掉那些長篇大論,發現此次授課主要內容爲——
《如何克服仙門大比的緊張》,以及《面對對手挑釁我們該如何應對》。
此次要求所有內門弟子必須聽課,因此他們四人自然是一同前去。
“這次是林隱長老爲我們授課,本來他老人家都入關了,誰知臨時被師尊委託重任,這才特意來爲我們將這些。”
商鷺隨意折下一根樹枝,沿着腳下畫線。
天修學院近日也下了小雪,大多都在晚上夜深無人之時無聲飄落,青石板上的雪早被尋山弟子掃到兩邊,倒也堆起來一層。
“師姐,你做什麼呢?”厭驕對她的行爲頗爲好奇,商鷺畫的線條看似隨意,可仔細一瞧,卻感覺其中暗藏玄機。
“我在留蠱芽,天修學院接下來兩月都會有雪,可以趁此機會養一些寒冬才能孵化的蠱蟲,爲我仙門大比時的蠱陣做準備。”
厭驕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轉眼瞧見封子鶴落在後面,便又退步回去和他同行。
“師弟,你別怕摔,這雪都掃乾淨了。”他以爲封子鶴走得慢是因爲怕路滑,便自認非常有男子氣概地伸出手,“抓着我,就不怕摔了。”
封子鶴收回視線,對上眼前人催促的眼,恍惚一瞬,最終握住那隻手,“多謝師兄。”
厭驕的手溫暖乾燥,封子鶴的卻冷得像冰,兩相交握,厭驕被凍得一個激靈,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靠,這感覺比寒潭水還刺激。
四人一同去了靈述學堂,還沒到授課時間,許多弟子都站在外面賞景交談。
厭驕可對這白茫茫的雪景不感興趣,只想拉住封子鶴溜進屋內暖和一下。
小主角體質薄弱,可別被凍壞了。
學堂大門開着,裏面只有寥寥幾道人影,厭驕正想去找好位置,卻聽嬌豔欲滴的女聲響起。
“等等。”
這聲音似乎是向他們而來,厭驕茫然回頭,就見一道嫋娜倩影款款而來,嫩黃的弟子服掩不住她姣好的身軀,瓜子臉如寒水白蓮半隱在雪白的脖領中。
好一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大美人。
一看頭上的名字——獨孤慕漓。
按理說這種極品美女在原著中應該有姓名,可厭驕對她卻沒什麼印象。
他想得專心,卻不知自己這副模樣像是被獨孤慕漓勾了心神一般。
封子鶴面無表情地緊了緊掌心,厭驕頓時疼的哀叫一聲,連忙抽出手,“呼呼”地吹着。
“你幹嘛!”他憤憤地盯着身旁人,虧自己還在想劇情,這下倒好,疼的全忘了。
封子鶴面色不變,冷冷地提醒他:“師兄,你剛纔失禮了。”
“那你也不用這麼大力氣吧……”厭驕低估了句,擡眼注意到對面的大美女還在注視着他們,立即揚起微笑,“不知這位師妹因何喊住我們呢?”
獨孤慕漓不動聲色地收回在封子鶴身上的視線,淺笑嫣然,“小女一直很仰慕二位師兄,今日相見,一時激動才喊停了你們,還請勿怪。”
“沒事沒事。”厭驕頗爲大度地擺擺手,他對漂亮的人向來兇不起來,尤其是獨孤慕漓連說話都溫溫柔柔,一看就是名門閨秀,懂禮知性。
“早聽聞厭師兄年少有爲,一把凝朱槍使得厲害,連圓月無極都被你嚇的落荒而逃,小女佩服。”
“過獎過獎,都是一些誇大的傳言罷了。”厭驕心知自己沒了神火就是個小菜鳥,但被這麼一誇,心裏也高興。
沒有人能抵擋美女的誇獎,沒有人!!!
“師兄莫要謙虛。”獨孤慕漓的水眸再一次落到封子鶴身上,“封師兄,怎麼感覺不太開心,是不是小女耽誤了二位師兄進門……”
“沒這回事。”厭驕向封子鶴使了個眼神,可那小子居然跟睜眼瞎一樣,全當沒看到!
他只能繼續安撫,“我這師弟,就是,就是有點那個近視,知道吧,眼睛看不太清楚。”
“這樣啊……”獨孤慕漓輕輕點頭,表示理解。
兩人討論半天,不知不覺已到授課時間,弟子們紛紛往學堂內走。
厭驕晃眼一瞥,正好看到自己心儀的位置要被搶佔,也顧不得繼續談論,拉着封子鶴瞬間衝過去,先一步坐下。
獨孤慕漓看着他們的身影,眼中陰翳一閃而過。
身後彩翼鳥悠然落下,靛藍衣袂略過地面,獨孤慕漓回身微笑,翩翩行禮。
“見過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