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學堂內人多，纔沒讓上座的長老察覺到下面有個如此膽大妄爲的弟子。
真的好睏啊！
哪怕厭驕已經在努力坐穩身形，但耐不住這比高中數學還猛的催眠之力，身子一歪就要倒在地上，幸好有個什麼東西接住了他的腦袋。
封子鶴輕柔地讓厭驕靠在自己肩上，隨後對一臉嫌棄的巫堇枝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把人喊醒。
厭驕就這麼睡了大半節課，直到陪教弟子敲響散鍾，他突然竄起來，在一片驚詫的面龐中快步離開。
林隱長老沒多說什麼，沉着臉色拂袖離開。
走到半路，厭驕才猛地停住腳步，看向四周，滿臉迷茫，“我咋跑這兒來了？”
美美搖搖頭:“宿主剛纔突然站起來就走，美美也不知道怎麼了。”
“啊？完了完了，我剛纔睡迷糊了，以爲是課堂下課……”厭驕心慌，正想往回走，美美連忙制止他，“宿主，已經散課，不用回去了！”
它又補充一句:“不過長老還沒走，宿主就先出了學堂，會不會被懲罰呀？”
厭驕嘴巴一癟不想回答。
懲罰應該沒有，但那林隱長老對他肯定是沒什麼好印象了。
厭驕現在身在半山腰，便想在此處等封子鶴他們一起回去。
“宿主，美美又升級了，你難道不想看看嗎？”
“看什麼。”厭驕坐在樹上，無精打采地揪着葉子，損系統的興致倒是高，“你都升級多少次了，哪次有用。”
美美氣呼呼道:“這次真的有用，美美現在已經變得很厲害了!”
“哦~”厭驕笑着問，“那你能讓我變很厲害，除妖降魔輕而易舉嗎？”
“這個……只能提升一些基本的能力。”
“你能給我靈丹妙藥，神兵奇獸，天材地寶，或者瞬移千里的外掛麼？”
“靈丹妙藥在系統藥閣，宿主可以用積分兌換，不過另外兩個暫時無法開啓。”
“那你能讓我看到後面的劇情發展嗎？又或者告訴我誰會成爲封子鶴的良人？”
“這個，這個……”美美兩隻小黑手都快攪成一團了，黑黑的臉蛋掩不住窘迫之色。
厭驕躺在樹上，眼眸微閉，滿臉無所謂，“我也沒報多大期望，你幫忙盯着，師姐他們來的時候喊我一聲。”
“哦。”美美乖乖窩在他肩膀上，片刻後突然看向厭驕，眼中燃燒着堅定的光芒。
哼，美美要向宿主證明，美美不是沒用的系統!
厭驕本來只想眯一會兒，但不知爲何，眯着眯着竟又睡熟了。
等他再睜眼時，眼前是一片片濃墨般的霧。
厭驕發現自己每次入夢，那必然有不簡單的事兒，都快習慣了。
不知道這次又是什麼……
他提着一盞蓮燈，尋着方向往前走，不知過去多久，眼前黑霧驟散。
只見無數衣衫各異的人成團團包圍之狀，就連天上雲間，竟也立着層層人影，厭驕也混於其中。
他看到下方被圍困在最中央的兩道紅衣身影，緊緊相擁，所有人都離他們很遠，似乎在忌憚着什麼。
“封子鶴，還不束手就擒!”突然，厭驕旁邊的老者開口，聲如洪鐘，磅礴的威壓傾瀉而下，厭驕被他的話震得一激靈。
封子鶴？下面的人是封子鶴？那他抱着的是誰？
可惜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下方的封子鶴只是將懷中人更緊地擁入懷中。
厭驕心中着急，卻奈何腿腳像被黏在原地一般，動彈不得。
“冥頑不靈。”老者哼了一聲，吩咐衆人，“聚靈，滅禍世之人。”
“是。”衆人紛紛掐動法訣，所有靈力凝結成一個巨大的白色陣法，將兩人困於期間。
紅衣身影緩緩擡頭，看向厭驕的方向，墨發飛揚，襯得他皮膚慘白，一雙墨綠眼眸空洞死寂，渾身都散發着凌然殺意。
真的是封子鶴!
“不行啊!”厭驕想讓他們住手，可好像所有人都聽不到他的話，也看不見他這個人。
完了，全完了。封子鶴一死，這個世界也就崩塌了。
厭驕越來越急越來越慌，突然一陣強烈的失重感襲來，他猛然睜眼，映入眼簾的是封子鶴利落的下顎線。
“師兄做噩夢了？”少年眼眸微彎，似乎覺得很有趣。
厭驕呼吸急促，看着眼前人，恍惚間同夢裏那張毫無生氣的臉重合，心中竟有些隱祕的難過。
“師兄？”封子鶴目露疑惑。
他也希望剛纔那只是一場夢而已。
厭驕看了看四周，轉移話題:“師姐和師兄呢？”
“他們去藏書閣了。”
兩人在山間並排走着，雪又紛紛揚揚飄落，幸好不大。
厭驕偏頭看身旁人，正巧見一粒雪花落在封子鶴眼旁，竟與小時候有幾分相似，也是他們兩個，在雪地裏一起走。
那時候的他又怎麼會想到之後的路途會如此多舛。
厭驕突然忍不住問:“封子鶴，你有喜歡的人嗎？”
夢裏被圍住的兩人都穿着紅衣，應當是喜服吧！居然在結婚當日發生了那種事，真的好可惜。
“沒有。”封子鶴垂下眼睫，“師兄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我就是好奇……”厭驕露齒一笑，“感覺你要是愛上一個人，應該很有趣。”
“那師兄呢？”封子鶴突然停下腳步，直直地看過來，“師兄有心上人了。”
他說的太過肯定，厭驕懵了一瞬，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多了個莫名其妙的心上人。
話說不是他在問小主角的感情狀況嗎？怎麼又扯歪了。
“獨孤慕漓。師兄一看她就彷彿被勾了三魂七魄，眼睛都黏在了她身上……”
眼見這小子越說越不靠譜，周圍有弟子走過，厭驕慌忙去捂住他的嘴，笑着跟師弟們打了招呼，才低聲反駁，“你別胡說，我什麼，什麼時候被勾了三魂七魄了!”
“那師兄爲什麼要和她說話，還對她笑？”封子鶴的聲音透過手掌傳出，不甚清晰，說話時氣息拂過，脣瓣偶爾還會擦到掌心，弄得人頗爲不自在。
厭驕狀似無意地收回手，“和她說話對她笑就是喜歡，那我喜歡的人多了去。”
他真是有點不理解小主角的腦回路了，自己跟那獨孤慕漓侃侃而談，還不是爲了建好關係之後方便撮合他倆。
別說厭驕不會在這個世界找伴侶，就算要找，那肯定也是在小主角終身大事解決之後!
“放心吧，你找到之前我是不會找的。”厭驕繼續往前走，爲什麼感覺捂嘴的那隻手心好燙，得趕緊回去用寒潭水凍凍。
封子鶴跟上腳步，“真的？我不找師兄也不找。”
“啊對對對!”厭驕加快腳步，不去看他，“你怎麼像只小媳婦一樣叭叭個不停，快回去，冷死了。”
寒潭水一洗，手心果然不燙了，甚至連知覺都沒了。
厭驕板着臉，瞪一眼旁邊的罪魁禍首，都怪他，不然自己怎麼會急匆匆地跑回來洗手，還把手凍僵了。
簡直有失師兄的威嚴!
封子鶴乖乖噤聲，翻了翻炭盆，讓它更暖和些，又將旁邊的燒雞撕下一塊雞翅，用油紙包好遞給厭驕。
這些伺候的活他在魔界幹了許多年，現在做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美美也扒着炭盆邊邊不撒手，明明它感覺不到冷暖，卻似乎格外喜歡觸碰這些東西。
大概是聞到了肉香，兩隻小獸“噔噔噔”地下樓，也循着味道鑽到厭驕旁邊，可憐巴巴地求投喂。
它們應該是剛打了架，貓毛鳥羽亂糟糟一團，厭驕分別給了一塊雞肉，又伸出沒凍僵的手給它們一一捋好。
寒冷冬日，有肉喫有火烤有貓抱有鳥蹭，也不算太糟糕。
轉眼之間，到了過年的日子，商鷺早早地就發了傳聲符來，讓厭驕不許遲到，否則後果自負。
水閣這些天比以前熱鬧些，因爲除了常來的商鷺和巫堇枝，還多了位新客人。
“厭師兄，這是我親自做的糕點，有點多，便帶些來讓二位師兄嚐嚐。”獨孤慕漓今日穿着煙粉冬裙，遠遠看去好像雪地裏的一支嬌花，楚楚動人。
“實在太麻煩了，”厭驕笑着接過，“吃了你的糕點，我們都不願去靈食居了。”
“師兄喜歡就好，今日封師兄不在嗎？”獨孤慕漓一雙美目看看他後方，“我還想問問他可有什麼特別愛喫的糕點，下次做來帶給你們。”
“他都喜歡喫，還誇這是他喫過最好喫的糕點呢！”
厭驕剛說完，身後門扉輕啓，封子鶴擡步出來，漆黑眼眸無聲掃過二人，聲音清冷，“師兄，該走了。”
“好。”厭驕把食盒放到赤貓背上，讓它拿去放好，隨後轉身對獨孤慕漓歉然一笑。
“師妹，我們有事離開，下次請你喫飯。”
“師兄不必客氣。”獨孤慕漓見他們轉身要走，突然開口，“幕漓失禮，敢問二位師兄要去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