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論如何,封子鶴破損的靈脈還未恢復,此時獨身前往妖界,若是被發現……
厭驕坐在石桌前,焦慮難耐,他很難讓自己不擔心,畢竟封子鶴身份敏感,一旦再次出現,定會引來無數覬覦。
“這裏去妖界需要多久?”
美美長嘆一氣:“若是用凝朱槍,需要八日,以傳送符,則只需一半時間。但宿主剛回來又要申請離開,會引起懷疑吧?”
“……”厭驕沉默,系統說的對,雖然他上次前去北國並未有多少人知道,但確實被記錄在冊,現在不過半月又要申請離開,很可能被駁回。再讓洛宇決扮成自己也不太可能,被發現就遭了。
他目光落向任務欄,金光閃閃的獎勵在那,未完成的灰色按鈕也在那。
看來自己真的要快點完成這個任務,畢竟隨時穿移六界的確很誘人。
“那要是封子鶴在這段時間出事了……該怎麼辦呢?”厭驕眉心緊促,手指不自覺輕點桌面。
“這個的確是個大問題。”美美伏在他手背上,皺着一張小黑臉幫忙想辦法。
一刻鐘後,厭驕手指微頓:“能遞交申請,讓我暫時使用瞬移六界之術嗎?”
“這個……”美美爲難,“那我試着提交一下。”
“要快一點。”厭驕心裏不安稍歇,既擔憂封子鶴的安危,又頗爲難受,小主角突然前往妖界,必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但他卻不願意向自己透露隻言片語。
心境中,那個男人曾說,封子鶴對他動了憐憫之心,可現在兩人相處方式,還不如之前那般自在。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等着系統申請結果出來,再見機行事了。
夕陽西下,寒潭水閣——
“你要去洞窟閉關?”巫堇枝拿着玉牌匆匆趕來,上面是厭驕遞上去的申請。
“不錯。”系統結果已經下來,可以給他七日瞬移時間,假借閉關離開,是最不容易被發現的辦法。
“胡鬧,你這根本就是胡鬧。”巫堇枝眉目圓睜,第一次對他露出不贊同的表情。
原因無他,仙門大比愈漸逼近,此時閉關,時間倒多不少,還不如多看看祕籍,去訓練場找人比試增加經驗。
厭驕輕嘆一聲,無奈道:“師兄,實不相瞞,我近日總覺得靈力阻塞,纔想閉關好好調理。”
“什麼?你身體有恙爲何不早與我說。”巫堇枝伸手替他診斷靈脈,發現確有凝滯之象。
這問題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順通則無礙,可若是長久不管……因它走火入魔爆體而亡的修仙者也不計其數。
“所以我纔想去洞窟閉關。”厭驕笑了笑,“師兄放心,我定不會耽誤仙門大比。”
巫堇枝雖然擔憂,但靈脈問題需得靠自己調理,他能做的也只有多給自家師弟幾瓶丹藥,囑咐人清心靜欲,專注修行。
厭驕點點頭,見巫堇枝轉身要走,忙喊住他。
“怎麼了?”
厭驕緩緩道:“師兄……最近小心些,保護好自己和師姐。”
“好。”巫堇枝抿脣點點頭,眨眼睛已不見蹤影。
厭驕當晚便入了洞窟,迫不及待地點下瞬移按鈕。
眼前光影變幻,漸漸清晰。
厭驕睜眼,卻發現周圍晴日朗朗,手下是柔軟的沙子。
他進了封子鶴的心境之地。
熟悉的男人正在對面翹着二郎腿,目不轉睛地看他。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厭驕疑惑。
男人哼哼一笑,“雖然你得到了瞬移之力,但噬無城只允許妖族進出,那裏有件神器名爲太輪眼,所有變幻之術在它面前,皆是虛無。”
厭驕啞然無語,那小主角如何能進去?
“不過,看緊封子鶴的確是必要任務,所以我爲你找了一個身份,只要你接受,就能直接進入噬無城,不被發現。”
男人對他挑眉,笑問,“需不需要?”
“……”厭驕抿了抿脣,壓制住自己立即答應的欲/望,“有什麼條件?”
“真警惕呀~”男人呵呵一笑,似乎很喜歡厭驕這幅表情,“你知道,我在這裏是爲了幫你,不會做對你不好的事。”
“上次的建議,考慮的如何了?”
他所說的,便是靠騙取封子鶴感情,來完成任務的事。
“我做不到。”厭驕垂下眼,沉聲開口。
“你不想完成任務了嗎?”男人眉心緊緊皺起,雖然他們長得一樣,但眉目間透露出的情緒,所言所想,沒有絲毫相似。
“來這裏這麼久,我還是想回家,想朋友,想親人,想小說,想泡麪。”厭驕看想自己腳下的嫩芽,那麼小小一棵,卻在生機勃勃地生長。
他喜歡封子鶴,便大大方方的喜歡,以自己的方式去喜歡,絕不會憑藉着完成任務的名號,裝模作樣。
“你真的看上他了?”男人臉色終於有了變幻,竟帶着點微妙的笑意。
“不是看上,是喜歡。”厭驕突然有點好奇,“你在這裏呆了很久吧?你有對一個人動過心嗎?”
男人沉默不語,片刻後道:“快前往妖界吧。”
厭驕沒再多說什麼,眼前一黑,耳邊迴響着男人的聲音。
“不過之前所說關於噬無城之話皆是真言,爲了你更好的完成任務,還是接受那個身份吧!”
什麼……身份……
厭驕口齒髮緊,隨後意識全失。
滾滾熱浪蔓延全身,金紗帳幔內,身着紅衣的少年眼睫輕顫,緩緩睜開。
紅繩晃動,金鈴聲響,房門被推開,數道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侍者溫聲細語:“無憂公子,該起身梳妝了,晚上的幽蘭宴提前了半個時辰,我們動作得快些。”
厭驕懵懵懂懂起身,還沒搞清楚情況,就被一羣人扶着坐到水鏡前,任由各種筆自己臉上畫來畫去。
誰能告訴他,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厭驕定了定心神,問:“這個幽蘭宴,是怎麼回事,我睡的有些迷糊了?”
爲他梳頭的侍者淺淺一笑:“公子,這幽蘭宴您可盼了兩年,成敗就在今晚,公子一定要把握時機呀!”
“啊,那是肯定。”厭驕表面鎮定點頭,實則心中茫然的一批。
侍者又笑,語氣中滿滿都是自信:“不過公子準備瞭如此之久的舞蹈,配上這輕鴻羽衣,定然能在宴會上大出風采,引得王上貴族們刮目相看。”
“……阿嚏!”妝粉不小心入鼻,厭驕偏過頭,內心巨震。
舞、舞蹈?他一個在幼兒園就被嘲笑四肢不協調的死亡舞者,該怎麼過這關啊?
而且照侍者所說,這裏面還有很多大人物,到時候出了差錯,豈不是直接被刀?
身上的赤色羽衣輕如蟬翼,但厭驕卻覺得胸口有些發悶,忍不住心裏吐槽。
他喵的,那個人不會是故意的吧?給自己一個舞者身份,露餡正好可以換人來完成任務。
妖界噬無城,是一座巨大的環空閣樓,以骨架爲底,立於黑液沼澤之中,遠遠望去,隱約有妖魔之象。
豔紅燈籠懸掛於樓閣外,彷彿鬼魅的血盆大口,發着貪婪的嘶啞聲。
無數衣着華貴之人先後進入大門,遞上一個白玉骷髏,散在空中便是請柬。
而來來往往的妖羣之中,一位少年身穿青衣,半臉覆白玉面具,雖看不清全貌,但下巴線條精緻,依稀可見是個絕色。
然而他的眼神實在太過冷淡,鬼臉門童只瞧一眼,便慌張低頭,不敢再窺視。
規矩地取了只金雀,讓它爲這位公子領路。
噬無城內幻象萬千,若無人指引,很容易就被吸入虛境,化爲支撐閣樓的一架枯骨。
厭驕聽侍者這般說,牙齒磕磕絆絆地顫,暫時歇了逃跑的心思。
幽蘭宴舉行之地隱祕,厭驕做好所有打扮,掛上金珠面簾,跟着侍者的腳步進入一扇大門。
他本打算悄悄記住路線,卻沒想走過之後,身後大門竟隱隱消失。
原來這樓閣不僅幻境千重,還時刻變化,簡直讓人摸不清頭腦。
厭驕亦步亦趨往前走,內心不安。
這下咋辦,難道他真的要上去跳那可怕的舞?
怕是剛動兩下就被那些貴族一巴掌呼飛出去。
穿過無數扇門牆,終於,侍者停下了腳步。
眼前赫然屹立着一扇黑金檀門,大小不一的骷髏頭鑲在上面,似玉非玉,眼洞漆黑駭人。
侍者半點不慌,駕輕就熟地推開門,請他入內。
厭驕嚥了嚥唾沫,努力讓自己的小腿不要抖,邁着步子往門裏走,水鏡波紋輕動,裏面已是另一番天地。
長長的石橋,下方是漆黑一片,而左右兩側有許多胖嘟嘟的金雀伏在地上,每隻身上都坐着被請來的貴客。
而再往前,便是黑白薄紗相交雜的圓形舞臺,旁邊有樂師安靜坐着,等待幽蘭宴開始。
他這般進門,就已吸引了不少注意,爲了驚豔感,侍者出門前特意給他拿了件外袍罩在外面。
所以大家只看他一身黑衣,只覺得是客人,並不知道他就是接下來要表演的無憂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