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子鶴淡淡瞥她一眼，隨後放下食盒，毫不猶豫地轉身關上院門。
徒留獨孤慕漓立在原地，嘴角笑容未消，隨後緩緩紅了眼眶。
厭驕心事重重地走在路上，不注意撞到人，忙連聲道歉。
“無事，不過厭師弟如此愁眉不展的模樣，可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啊？”
帶笑的溫潤話音在耳邊響起，厭驕詫異擡眸一看，竟然是許禾嵐。
他們上次見面匆匆別過，卻沒想在這種時候又碰面。
“許師兄。”厭驕簡單行禮，雖然聽師姐所言，這人和巫堇枝不對付，但他並未對自己做出什麼壞事，最多是不主動結交。
許禾嵐似乎對他的行爲有些意外，嘴角帶笑，“我還以爲你會和商師姐一樣，見到我就走。”
厭驕不言，許禾嵐卻沒有告別的意思，反而和他一塊兒往前走。
“師弟要去哪裏？”
“不知道。”厭驕眼中迷茫，一下下踢着腳下的小石子。
他既不想回寒潭水閣，也不想去靈食居，更沒心思去百景臺修煉。
“既然如此，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許禾嵐笑着開口提議。
厭驕疑惑，緩緩點頭。
片刻後，伴隨朝陽，他們到達一處山花爛漫之地。
厭驕在天修學院呆了如此久，竟不知還有這麼漂亮的地方，不禁嘆了一聲，“這是哪裏？”
許禾嵐悠閒地跟在他身後，隨意摘下一朵白山芙蓉，“這是天修八峯隨安峯花谷，你沒來過，自然也不知道這裏。”
隨安峯是林隱長老的峯巒，厭驕的確還沒來過，現在看到此番美景，心中鬱氣也散了大半。
“是我平日總待在主峯，倒忘了外面還有許多景色。”
草地柔軟，踩上去就有個淺淺的凹陷，兩人一前一後徐徐前進，許禾嵐大概心情很不錯，嘴裏輕輕哼着歌，曲調奇異。
厭驕腳步微頓，偏頭看他，“這是什麼歌？”
“是在家裏偶然聽到的小調，你也聽過嗎？”許禾嵐亦停下步伐。
當然，商鷺曾對他哼過，她在花朝夜聽見的那首歌，跟許禾嵐口中曲調一模一樣。
厭驕大概有了點眉目，順着問他:“你是來自？”
許禾嵐答:“西北夜闌邊塞。”
西北？厭驕心中疑惑，西北邊塞之曲多豪邁悲壯，而他唱這首，倒像是依海之地傳來，光是隨意哼唱，便能感到深海的神祕與幽遠。
許禾嵐帶他來這，又刻意哼出此曲，巧合多了就是故意爲之。
“倒是不像。”
“不錯，這並不是西北民曲。”許禾嵐不在乎厭驕是否故意套話，他本來就是爲了告訴對方那件事。
“這首歌，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親口教唱於我。”
厭驕眉梢微挑，猜測道:“巫堇枝？”
“對，你聽他唱過對吧？。”許禾嵐面色平靜，但眼中的恨意無法隱藏，他捏緊了拳。
厭驕倒不是從師兄哪裏聽到，但他也沉默着沒說話。
“當年，許家有二子，一位拜至天修學院，一位拜至入靈宗。但他，卻在離開的前夜，殺了我的父母。如此狼心狗肺，心狠手辣，喪盡天良之人，如何能成爲天修弟子，拜入掌門座下。”
入靈宗也是修仙界大派，原著中少宗主言誠還曾與封子鶴有段狗血的愛恨糾葛。
兩個孩子都能拜入大仙門，想來家世和天賦都極其不錯。
弒父殺母這個罪名太大，厭驕無法評判，但就他來看，往日巫堇枝的所作所爲，並不像許禾嵐所說那般可惡。
“你爲何要同我說這些？”
這是厭驕最疑惑的點，這人帶自己來這裏，目的就是爲了爆巫堇枝的往事？
“我……”許禾嵐略微垂眸，握緊的拳緩緩鬆開，“同爲內門弟子，我不想你因爲某些原因對我產生誤會。”
厭驕神色未變，問:“所以你沒去入靈宗，是爲了進入天修學院找巫堇枝報仇麼？”
“殺父弒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定會讓他付出代價，我也希望你到時候站在公正的一方。”許禾嵐啞聲道。
“雖然我對你們的仇恨並無興趣，但還是同你說一句。俗話說‘耳聽爲虛’，但眼見不一定爲實，如果你沒徹底搞清楚，還是不要輕易行動。”
“那隻會斷了你自己的路。”
厭驕說完不再逗留，轉身離開。
許禾嵐看着自己手間不成樣子的山芙蓉，眼眸微瞌，不讓自己露出脆弱神色。
父母的仇恨是座大山，快要將他背脊壓斷。
眼見不爲實，哪還有什麼是真的呢？
不過，若照許禾嵐所說，那首小調是巫堇枝親自教他，又是深海風格……難道是鮫族歌謠？
厭驕試探着哼了幾句，也沒覺得有什麼特別，頂多好上口，會令人不知不覺的唱出聲。
糟，怎麼感覺有點洗腦神曲的感覺!
厭驕忙制止自己的聲音，手抵下巴。
若是想搞清楚，大概得去問巫堇枝，可這纏繞着舊事，若將自己牽扯進去，便是多出來的麻煩。
他現在暫時不想在無關小主角的事情上花費心思。
只要許禾嵐不放棄報仇，巫堇枝的身份遲早會被揭露，他一旦離開天修學院，與封子鶴的感情線便徹底斷了。
不，他們現在本來也沒什麼感情。
厭驕皺眉想着，突然有些煩躁，一如看到封子鶴和獨孤慕漓相處時。
自己怎麼回事？他後知後覺地感到心驚，不該這樣。
他的任務是爲主角找到真愛，爲什麼現在一想到和小主角有感情關聯的人，就會覺得胸悶疼痛，像是得了什麼病。
厭驕無意識咬着指尖，這是他在極度不安時纔會做的動作。
自己該不會……對封子鶴動心了吧？
寂靜山林，木屋內。
封子鶴動作輕柔，爲泥偶換上新的掛繩。
小黑鳥和赤貓在一旁站着，姿勢端正的堪比標兵。
“主人，如您所料，有人對北國聖地動手，燒燬了所有的冰瑩花。”
赤貓甩了甩尾巴，一雙血眸鮮豔，躍躍欲試:“要不要我動手，保準找出那個人，非讓他跪地求饒，萬世困於千窟夢境。”
“不用，我知道是誰。”封子鶴串好流蘇，墨綠眼眸浮現出淺淡笑意。
“我親自去。”
“那我們呢？”小黑鳥迫不及待地問，它很想厭驕的炒米，若是主人離開，自己是不是就能去和厭驕玩啦！
封子鶴側眸瞥它，小黑鳥頓時焉噠噠地縮下身子，不敢再啾一聲。
半個時辰後，聽見封子鶴的聲音:“我不在這段時間，保護好他。”
耶!小黑鳥和赤貓對視一眼，隨後又各自撇頭。
雖然要和這隻討厭鳥/貓一起，但能去蹭喫蹭喝就太棒啦！
“阿嚏——”厭驕躺在牀上，突然覺得有股不好的預感。
寒風呼嘯，雖然他不怕冷，但還是起身打算關窗。
“啾!”別關，我們還沒進來。小黑鳥蹦躂了幾下，還是赤貓看不下去，直接銜着它跳上窗臺。
“啾!”臭貓，我身上全是你的臭口水!小黑鳥不滿大喊。
厭驕還沒回神，直到看見一貓一鳥悠悠閒閒進屋四處打量，帶忙去看窗外。
不過他註定失望，因爲外面空空蕩蕩，並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你們是偷跑來的嗎？”厭驕摸了摸它們的腦袋，去將之前存放的糕點和小魚乾放到桌上。
兩隻小動物頓時高高興興地大快朵頤，果然，還是在厭驕這裏最好啦!
想喫就喫想睡就睡想玩就玩，不像主人，總控制它們的飯量，還逼着運動。
小貓和小鳥纔不需要練肌肉，它們只需要乖乖賣萌就好啦!
雖然封子鶴沒來，但厭驕看到它們還是很開心，小黑和小紅能來，小主角肯定知道。
有什麼好冷戰的嘛！
次日清晨，小貓和小鳥還呼呼大睡，厭驕穿好弟子服，往樹林木屋去。
不過他敲了很久門，始終沒人來開。
“封師弟？”厭驕直接推門而入，卻發現屋裏並沒有人。
奇怪，這個時辰就算是去修煉看書，也太早了。
現在想來，兩隻小寵突然跑自己那裏去，封子鶴又不在……
該不會是他下山了，才把小紅小黑暫時給自己照顧吧？
越想越可能，厭驕立即傳音巫堇枝，問他有沒有封子鶴的下山記錄。
“有的，師弟他前兩日接了個滅妖任務，大概七日後歸來。”
狗屁!
厭驕直接捏碎傳音符，氣極反笑。
封子鶴這麼多年都沒接任務，現在突然要接，說沒鬼誰信？
“美美，能定位封子鶴的位置嗎？”
“可以哦，不過需要積分，宿主是否確認兌換？”美美大概剛睡醒，還帶着小睡帽。
“兌換。”厭驕沒想到系統也要休息，神色複雜。
美美當即打起精神:“兌換成功，當前定位人物，封子鶴。”
厭驕看着地圖上的小紅點，不斷放大，最終確認位置——
妖界，噬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