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堵牆是由玄黑石磚搭建而成，非常穩固，不會因爲海水衝擊倒塌。
我們只需要在他們修牆時，進入海底掏空磚石。屆時再使用爆破術，圍牆便會因爲海底坍塌而下沉。”
對啊!厭驕手掌一拍大腿，只要讓鮫族重新感受到晨曦靈氣，他們也定不會再冒着生命危險撞擊圍牆。
按照時間，厭驕他們得第三晚才能前去修補，前兩日則是修養時間。
不過在這麼一大面牆內佈下爆破符可是個大工程，他們需得從現在開始行動，才能在海嘯到來之前弄好一切。夜晚的漁溪海星光點點，厭驕坐在凝朱槍上，看着腳下起伏的水面。其中夾雜着許多瑩光海魚，也順着他的方向往前遊，照亮了前方路途。
“封子鶴快看，有好多魚。”厭驕只覺得這一幕實在太美，連忙去拉身旁人的衣襬，指向下方。
“師兄可去過鮫族領地？”封子鶴眼睫低垂，目光落到海面，大概是被凝朱槍的靈氣吸引，越來越多游魚向他們聚集，匯成一大片。
“啊，沒去過。”厭驕老實搖頭。
封子鶴聲速緩緩，夾雜着海風，涼悠悠的。
“在漁溪深海，隨處可見鮫族生活的洞穴，他們喜愛漂亮的東西，也會將之帶回居所，裝飾到洞穴外。有貝殼海螺珍珠，也有他們同伴親人化爲的鮫珠，還有漂亮的人類。”
見厭驕嘴巴張得好似能裝下雞蛋，他眸中露出淡淡的笑意，“不過鮫人化形之後都很好看，讓他們覺得美的人類還是很少。”
“這……”厭驕默默伸手把自己的下巴合上，“有點令人費解。”
哪有把人裝飾到屋上的呀，說令人費解都輕了，應該是超級無敵大變態行爲。
封子鶴偏頭望來，見厭驕這般模樣，忍不住問:“師兄不怕嗎？”
“我怕什麼。”厭驕瞥他一眼，沒好氣道，“你應該擔心自己吧！或者變張比剛纔還醜很多的臉，否則說不定得被強行綁去成親呢！”
凝朱槍到達交界區域，靜靜停在半空。
修築圍牆的弟子已經離開，月色大半沉入水中，再過不久朝陽就會升起，他們必須在一個半時辰內將這片區域下方全部注入爆破符。
封子鶴捏了顆避水丸遞給厭驕，示意他含在口中。
“撲騰——”
厭驕本以爲水會灌進耳朵，卻沒想再睜眼，周身竟然絲毫沒有難受的感覺，除了不好說話外，就像在海面上一樣。
兩道身影隨着游魚水流越潛越深，莫約半個時辰後，他們看到了交纏的海草珊瑚，腳下也踏上實地。
厭驕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就連前世也還沒去過海邊，更別說直接潛入海底，不禁覺得新鮮。
他身上不經意間溢散的靈氣引來了各色各樣的小魚，厭驕隨手將它們趕開，又去找封子鶴。
少年一身白衣隨着水流輕輕晃動，此刻正在探查圍牆的情況。
厭驕過去碰了碰他，用眼神詢問怎麼樣。
封子鶴點點頭，隨後取出懷中符紙，用靈力將它們注入一塊塊石磚中。
厭驕也連忙行動，小主角早就調查好這片區域的構造，這次需要爲三百塊玄磚貼上爆裂符，一塊都不能少。
他們腦袋探出海面之時，正逢晨曦灑落，將四周撒上金光點點，伴隨着躍出海面的海魚，美不勝收。
“真漂亮。”厭驕不由感嘆出聲。
“師兄，我們先回去。”封子鶴感應到小黑鳥的傳訊，眉心微凝，“堇枝師兄來找我們了。”
“啊？？？”厭驕立即召出凝朱槍，伸手將封子鶴也拉上來，卻見他面色疲憊，像是靈力透支的模樣。
“你怎麼樣？”他連忙施了淨塵術把兩人身上溼漉漉的衣服弄乾，又伸上去探封子鶴的額頭，怕他在水裏泡那麼久生病。
“無事。”封子鶴閉眼凝神，調整自己的狀態，“只是注入靈力過多，有點跟不上，師兄，快回去吧，別被堇枝師兄發現。”
厭驕點頭，向凝朱槍內注入靈力。
隨後又轉頭去看身旁人略微發白的脣色，眸光頓了一下，他想起封子鶴靈脈損傷還未全好，若是繼續這樣消耗靈力，能行嗎？
“今晚我一個人來吧。”厭驕輕聲提議，注入爆破符並不難，只是需要靈力支撐，他閉關時專注修行，早就比一年前厲害得多。
“不行。”封子鶴搖搖頭，“海底地形複雜，水流變幻莫測，若師兄被沖走，又或者靈力耗盡，就再也無法浮出水面。”
封子鶴想着他會出現這些危險，難道就沒有考慮過自己的身體狀況嗎？
持續的靈力透支會讓他靈脈損失更嚴重，若是後期調理不當，變爲廢人也不一定。
對於他的擔心，少年只是笑着搖頭，“師兄安心，只需挺過這段時間便好。”
“封子鶴……”厭驕突然輕聲喊他，藏在袖袍下的手心掐得發紅，自己卻毫無所感，“你究竟爲什麼要這麼努力的救魚溪京。”
其實他更想問，你爲什麼這麼爲我想做的事費心。
封子鶴墨綠眼眸仿若一片淺海，清澈透亮，他的回答溫和而真摯，“因爲師兄想趕回去參加仙門大比。”
“就因爲這個？”厭驕定定看他。
海風拂面，封子鶴略略怔愣，片刻後淺淺一笑。
“我也認爲師兄應該回去參加仙門大比。師兄這一年的努力不該白費，況且師兄是師尊的得意弟子，既心繫蒼生又勤修苦練，若是錯過大比，太可惜了。”
“你覺得我能有一個好的表現？”厭驕自己都不相信，畢竟他是個半吊子出家，就算有系統幫忙，能跟那些修煉瞭如此久的大派弟子相爭嗎？
上一屆的榜首可是封子鶴，就算他現在靈脈受損，打自己也是輕輕鬆鬆。
或許是看出他的擔憂，封子鶴語氣沉了些許，“師兄，獲得仙門大比，絕不是全靠靈力，在比試中，你的行爲更能體現出能否配上那個名次。”
凝朱槍在海上飛速向前，厭驕髮絲被風撥亂，他乾脆用髮帶全部纏住，倒顯得一張臉更加白淨俊美。
“我聽師兄師姐說過，你當年大比是靠雙生符險勝那九塵門的裴不究。”
厭驕的記憶有種詭異的挑選感，有些東西很重要他卻不怎麼記得住，倒是別人那些隨口一提的小事，他還能記得清楚。
封子鶴說起仙門大比，這原本藏在犄角旮旯裏的記憶也突然冒出來。
“不錯，當時我因爲心緒不寧，差點就落下比試臺。”封子鶴對自己不怎麼完美的過去倒是毫不避諱。
“不過最後關頭，我突然想起有人跟我說過，‘人最難打敗的是自己’，倒是給了我點啓發。所謂的雙生符，最開始不過是個複製的小法術，誰也沒想到，它竟然能成爲修仙界十三咒符之一。”
他最後這句話意有所指，厭驕頓時覺得被鼓舞了似的，“我一定會盡自己所能，努力奪得最好的名次。”
“當然，我相信師兄。”
兩人談論間，已到達居所，朝霞滿天，巫堇枝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再讓封子鶴躲起來也不現實，厭驕乾脆扶他坐到牀上休息，自己則去打開房門。
巫堇枝正準備敲門的手停在半空，疑惑不解:“你知道我要來？”
“不是，我正打算開門透透氣。”厭驕笑着側身讓他進門。
巫堇枝擡步往裏走，腳步在看到牀上的封子鶴時驟然停住，又移到他蒼白的臉色上，頓時面色怪異，欲言又止地看向身後人。
厭驕尬笑兩聲，去給人倒茶:“師兄隨便坐。”
“封師弟，你沒事吧？”巫堇枝正想去看看封子鶴的狀況，卻猛然被喊住。
厭驕疾步走來拉住他的手臂，“師兄，封師弟只是有點身體不適，你別管了。”
巫堇枝臉色頓時更怪，以一種近乎譴責的目光看向厭驕，“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師弟身體不適是爲了什麼，你還不仔細照顧。”
“爲了我爲了我。”都是爲了我參加大比的夢想。
厭驕心中納悶，只能好聲好氣地哄着自家師兄，希望他說完就走，“師兄別生氣，我等會兒肯定好好照顧師弟。”
“行了，記得就好。”巫堇枝將懷裏的玉牌給他，“今晚城主請我們去魚溪酒樓喫飯，這是進去的令牌，你收好。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多謝師兄，師兄慢走。”厭驕把令牌隨手揣到懷裏，轉身迅速往牀邊去，語氣中難掩慶幸。
“還好你聰明，不然它們就得暴露了。”
封子鶴將被子掀開，下面赫然躺着三隻睡得跟小豬一樣的靈獸。
厭驕忍不住伸手去戳小黑鳥，卻見它小翅膀揮了兩下，又把腦袋和小白蝠湊在一塊兒，可愛極了。
“堇枝師兄剛纔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封子鶴順手將被子疊好，眉心緊蹙。
“沒有吧，就是隨口關心你一下。”厭驕呵呵兩聲，偏過頭遮住自己眼裏的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