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昶宥這次突然的開口不能說是石破天驚吧,那也算是在寢殿裏一石驚起了千層浪來。

    被突然喊着小名的人默默的轉過身來。秦卿不敢置信的看着賀昶宥,一副“你當真在喊我嗎”的模樣。

    這人在昏倒之前,可是一口一個皇后的要同自己刻意保持着疏遠的距離。

    秦卿是從來沒有預想着自己的小名能從冷心冷情的賀昶宥嘴裏出來。等人逐漸反應過來後,那真是微微縮着肩膀,雞皮疙瘩掉落一地。

    此刻秦卿的神情是那樣的無措尤其是對上了對方那含情默默的眼神。立馬打量着四周確定真沒有活見鬼後,就只能求助般的看着一邊的汪鬱傾。

    就這一個眼神,汪鬱傾立馬心領神會,他上前給賀昶宥又是好一通查,最後轉身稟報着:“娘娘放心,陛下想來是無大礙了。”

    秦卿聽着這話後看着人的那神情擺明是帶着懷疑。這個人都從這樣了,怎麼可能並無大礙,怕是都昏傻了吧。

    汪鬱傾站在一邊仔細的看着人一驚一乍變化着的小表情,不自覺的笑着。他想啊,娘娘就該這樣鮮活、無慮的活。

    而陛下本就沒有什麼毛病,方纔他診脈時也是疑惑,種種現象表面着這個人只是昏睡而已。

    在一邊清醒後只脫口兩個字的賀昶宥也看着自己的小妻子亮着眼睛。他從醒來就直勾勾的盯着人,害怕錯過對方一絲絲的反應,心裏直感嘆着自己妻子的可愛。

    就該藏起來只給自己一個人看着纔對。

    屋裏的人自然不明白陛下此刻想要剜了她們眼睛的心。一個個看着都用心忙着自己手上的事,其實各個都伸長了腦袋看着這頭突變的故事。

    那震驚的目光來來回回在帝后之間遊走,方纔的那句稱呼沒將所有人的下巴驚掉。

    如果眼前的這個恩愛畫面是真的,那幾個時辰前發生在同一個地方的爭吵難不成是他們的夢境?

    這羣人不斷偷摸的打量着前頭的帝后,表情變化是如此豐富。微微搖着腦袋搞不懂這兩人是如何在衆目睽睽之下暗度陳倉的。如今瞧着這兩人四目相對的模樣,繾綣的都能拉出條絲來。

    整個殿裏只有魏嬤嬤不愧是過來人,立馬反應過來,把秦卿推到賀昶宥的身旁。高興的覺得這纔對,這夫妻之間哪有說不開的事,解不開的結。

    秦卿毫無準備的一下來到賀昶宥的面前,將眼前的人看的那樣清楚,她們又離得那般近,彷彿能感受着對方的心動。

    等秦卿眨着眼睛反應過來,立馬起身後退着,腦子裏想起賀昶宥這兩日來對自己的那些警告,可不敢靠近人。

    而賀昶宥自是不會讓人離開,他着急的伸手拉住了秦卿的手腕,柔柔摩挲着不讓人再往後退離開自己。

    他的手慢慢向下牽起秦卿的手,將人用力一帶拉到了自己身上,手與手觸着,腰與腰相貼。

    這個畫面頓時奪走了寢殿裏侍奉的人的心神,藏都藏不住自己那喫驚的表情。要不是害怕掉腦袋,怕這處處都會響起吸氣聲。

    魏嬤嬤看着眼前的場面又是另一番心態,她立馬說着:“既然陛下無礙了,那奴才們就都下去不打攪陛下休息。”

    這話說着就讓此刻在寢殿里人都同自己一道離開,給這小兩口騰地方,心裏樂開了花。帝后和睦,賀昶宥能有個貼心的人相伴,她這位奶婆婆也算盡了一生的力。

    寢殿裏,賀昶宥一言不發的看着人,覺得怎麼都看不夠一般。

    秦卿被人那樣灼熱的目光瞧着紅了臉,小聲喊了句:“陛下。”想讓人收斂些。

    可那語調卻更像是再同人撒嬌。

    賀昶宥嗯了一聲點着頭,但看着人的目光絲毫沒有減弱。

    別說是看了,他恨不得就這樣把人抱入懷裏再好好的親暱一番,就這樣永不放開。那他的秦卿就不會想着要離開自己了。

    但看着妻子光這樣就害羞的低下頭,賀昶宥自是小心謹慎的對待着秦卿,怕自己舉止太過孟浪嚇着人。

    “陛下好些了嗎?”秦卿關切問着。

    她們這樣面對面的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氣,若不說些話只杵着便讓人太過不自在。

    賀昶宥點點頭,只要能再見着秦卿他就沒有什麼不好的。

    秦卿還以爲這人昏倒是給自己先前的話氣着了,聽聞人氣火攻心就是這樣的。她便不情不願的先同人低頭,嘟囔着:“陛下今日之事算是我不好,我不知陛下與忻二姑娘之間的過往,但也不該讓人在宮門處掌嘴的。”

    畢竟忻家爲了能讓賀昶宥登基出了那麼多的心力,怎麼樣都不該打陛下的臉面。

    賀昶宥腦子裏反映着這事,咳一聲開口道:“我們卿卿自然做什麼都是對的,既是她先衝撞了你,你按規矩辦事又有何錯呢。”

    此刻賀昶佑的心裏已經冷哼着,直呼妻子打得好。

    而秦卿聽了這話,看着人幾個時辰裏前頭態度的人大變,直接愣住。

    她驚訝的看着牀上的賀昶宥都想伸手去摸摸人的腦袋,別不是方纔被她氣傻了腦子吧。

    秦卿只想不動,而賀昶宥卻直接握住秦卿的手拉了起來,將手貼着自己的臉上同人說着:“我很好,沒病也沒傻。”說完便看着秦卿笑了起來,又將秦卿的手拉至自己的脣邊親了親。

    這還是秦卿頭一次見着賀昶宥笑得那樣開懷,這個人原先好似永遠沉着臉色。秦卿看愣了神,想着自己這嫁的也不算虧,至少賀昶宥這笑起來的模樣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而賀昶宥看着人心裏承諾着,他會珍惜眼前人,就算是夢,那他也願意永遠活在這個夢裏。

    秦卿啊,十年生死,怎麼就不願意回頭來看我一眼呢。

    笑着笑着這個人突然紅着眼。

    他轉而!抱緊人,心裏感嘆着:沒有關係,你不來,我便回來。

    賀昶宥鬆開來看着眼前還同自己笑着的妻子,如若珍寶。

    突然腦子裏浮現着那時的自己與秦卿相處的最後一段時光。

    行宮剛剛建成,他便抱着對自己毫無反應的人蔘觀着他們往後的家。

    他的卿卿想離開皇宮,他自然能如人所願,但他的卿卿想離開他,那怎麼行呢。

    行宮裏裏外外都佈滿了禁軍,小心翼翼的帝王還把一半的錦衣衛都留在妻子的身邊,說是在暗處保護人可背後不就是言明瞭的監視。

    賀昶宥還將內閣議事之處也從皇宮遷了過來,他總歸是不想離開秦卿太遠、太久。

    入夜,他就將人抱得緊緊,看着人在自己身上啜泣着,那頭髮隨着人散落擺動着,賀昶宥親着、哄着,可手上的動作沒有半分減弱。他還壞心的不停逼迫的人說着不會離開自己、會永遠待在他身邊的話。

    四周的牀幔隨着牀榻裏偶爾的起落不由自主的飄動,而牀榻裏的人也覺得自己不守控的顫抖着,她的腦子、她的心是那樣的混沌,只能全然由賀昶宥掌控着哭笑歡愉。

    她不明白自己還能怎麼逃,而賀昶宥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她的一切不都被他牢牢掌握着。

    賀昶宥的每一下動作自然不會太狠,他永遠忽快忽慢的磨着人,有時還刻意停下問着身上的人是否歡愉,但得到的永遠只是秦卿哭着搖頭。可這人依舊不會停下,只是寵溺笑着親了親人臉頰上那淚落的溼痕,再同人貼近些說一句:“小騙子。”

    那時的賀昶宥以爲自己這樣就能抓住秦卿了。他讓人與世隔絕,讓人只活在自己親手創造的人間裏。

    可“意外”這兩個字依舊不由他掌握,即使他已經是在天下的帝王。

    想到那個結局賀昶宥深呼吸後痛苦的閉上眼睛。

    而一邊的秦卿就傻傻看着神色多變的人,聽着賀昶宥在自己耳邊的粗喘。她擡頭拿自己的衣袖擦了擦賀昶宥額頭上冒出來的汗滴。

    秦卿只覺得身邊的人很痛苦,可她不明白這個人在痛苦什麼,只簡單將一切歸結在病痛上。

    這個簡單舉動成功將人全部的目光與思想抽離又全然聚集在秦卿身上。

    賀昶宥看着此刻的眼前人,他的目光突然變得無比灼熱,他將懷裏的妻子抱得更緊、更用力。他低頭同人交頸而擁輕嗅着秦卿頸側的香氣,讓他是那樣的安心。

    這一回,他不會讓故事重演,不會讓他們走到那樣的境地裏。

    秦卿會永遠是他賀昶宥的妻。

    毫不知情的人只覺得被勒得喘不過氣來,覺得自己眼前這個動不動就抱自己的賀昶宥與大婚夜的那個賀昶宥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

    難道是神明聽到了她這幾日內心的禱告當真給自己換了一個如意郎君?

    秦卿在人懷裏艱難的擡頭,細細看着賀昶宥那張毫無變化依舊丰神俊朗的臉,心中突然有了兩個大膽的猜想。

    一是賀昶宥有位溫柔且性子好的雙生兄弟。

    二是這人被奪舍了。

    賀昶宥抱着人也目不斜視的看着秦卿的雙眸,這人的眼睛一會流露着驚訝,一會又高興的眯起來。

    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在腦補些什麼,但賀昶宥覺得只要人高興便好,能永遠這般高興就最好不過。

    秦卿轉動着眼睛忽得一個好辦法,她看着人戰戰兢兢的開口,對賀昶宥喊了聲:“昶宥。”

    如此親暱的兩個字讓秦卿的聲音都微微顫抖着,她試探着人是那般的不確定。

    沒成想對方聽了這句稱呼立即變了臉色。

    那表情讓秦卿渾身一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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