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此刻也不知道,眼前的賀昶宥並非她真如所見到的那樣溫柔正常,但凡她說個“逃”字,如今這樣溫柔的僞裝就會全然粉碎。

    好在現在的秦卿還能輕易的愛人,她們之間也沒有橫隔人命、血脈。這兩人看着是十足的好,如膠似漆着,恨不得時時刻刻形影不離。

    因着賀昶宥對妻子的縱容,秦卿就離一位端莊皇后的模樣愈發的遠。

    司衣坊甚至給人量身定做了一些合適秦卿穿的衣裙,便如同外頭最時興小姑娘穿的樣式漂亮卻不莊重。今日也正好完工了,司衣就拿來給秦卿試試。

    這一穿上毓德宮裏的人都看直了眼,對人笑着個個都誇着一句合適。

    月白色的上衣暗繡了一條金線在表裏,外加淡綠色的下裙不多添其他痕跡。簡簡單單的樣式卻用了最輕最好的布料,特意製成自然飄垂的模樣。穿在秦卿身上就隨意披落着發不加修飾,真有九天仙子登臨的模樣。

    尤其是後來秦卿穿着這身衣裳拿着把香扇在御花園裏跑來跑去的撲着蝴蝶,大袖、衣襬隨着動作,也如同飛着的蝴蝶一下上一下落的紛飛在花上。

    這還是秦卿入宮以來頭一次在毓德宮外頭玩。女官自然都在一邊圍着秦卿,一羣人都嬉笑着追着一隻小粉蝶。

    太陽漸高,那日光照落地上也越來越熱。秦卿玩的正起勁,一點也沒覺得熱。蝴蝶是沒撲着一隻那汗卻都覆在額間可見賣力。周圍的人也只顧着逗秦卿高興,沒注意着那偶爾淌落下來的汗滴。

    直到本該在毓慶宮裏處理政事的人突然出現,在遠處就大喊着秦卿的名。

    一羣人看清後紛紛跪下給賀昶宥問安,只餘秦卿站定同人揮着手上的香扇,高興的打着招呼喊着:“昶宥。”

    秦卿本以爲這人是來陪自己一道抓蝴蝶的,但等賀昶宥一靠近就二話不說的將自己抱了起來,饒是秦卿習慣這人靠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

    賀昶宥抱起人來仔細的看着秦卿被曬到通紅的臉。立刻開始了他近來同秦卿身邊女官的日常:“你們就是這樣伺候皇后的,這般的不上心。人都要曬脫皮了,就只知道站在一邊傻樂呵,要真不會伺候人就儘早從這個位置上退下去。”

    而秦卿也顧不上大庭廣衆下被賀昶宥這樣抱起的羞意,拉着人的衣服輕聲同人解釋道:“不是這樣的,是我看外頭天氣好想來御花園裏撲蝴蝶,她們都是爲了讓我高興才陪我來的,昶宥不要錯怪了她們。”

    女官們都只敢點頭,明白自己如今說多錯多且陛下這人也就是說說斥責的話厲害些,但對宮裏的人從不無故用刑責罰,連例銀都很少會扣。

    賀昶宥自是聽秦卿的話,讓他不要責怪就立馬讓跪着的人都起來。

    看着賀昶宥不生氣了,秦卿這才拍了拍的賀昶宥的手臂示意人放下自己,而賀昶宥像是沒接受到這個信號似的,仍是抱着不肯鬆手,還一本正經的同秦卿說着:“你想撲蝴蝶玩就讓人抓幾隻到毓德宮裏撲着玩,外頭這太陽多曬,沒一會兒蝶沒撲着人就該曬壞了。”

    秦卿剛想反駁自己沒有那樣柔弱但看着賀昶宥那關切的眼神瞬間就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只是對着人乖巧的點了點頭。

    賀昶宥這才滿意的又對人笑着,他的卿卿就該好好待在毓德宮裏等自己回去,而不是在外頭這樣跑動着,任由宮裏的人都能看着秦卿的好。

    他一把將秦卿完全抱起來落到懷裏,不顧秦卿的反對,一路穩穩的抱着回了毓德宮裏。

    這一路可真是讓其他宮女、內宦看傻了眼,雖這裏裏外外的人都知道陛下與皇后恩愛,但也預想不到竟能如此恩愛的。

    而秦卿就跟只小鴕鳥似的把頭轉到賀昶宥的懷裏埋在人的胸膛前,一隻手緊張拉着賀昶宥的腰側的衣裳。

    一入宮門還未將人放到榻上,賀昶宥就立馬讓跟着岑幸去端碗甜酒來,這個季節葡萄釀酒最是甘甜且一直冰鎮着入口清涼。

    躲人懷裏的秦卿一聽這酒,就縮出來些對賀昶宥悶聲又說道:“昶宥我不會飲酒的,這樣的果酒也不太成。”

    秦卿不知爲何身體對酒反應特大,只淺淺喝一點,就如同旁人喝醉了一般會醉會鬧會難受,最要緊的是會暈乎乎的頭腦不清楚,等酒醒後就什麼也記不得了,十足丟臉。

    賀昶宥一聽這話,驟然亮了眼睛。嘴上說着讓岑幸去端了冰甜湯來,腦子裏卻想出了一個極佳的主意。

    如今他的小妻子也能全然接受他了,這夫妻之事也該提上日程來。

    讓人喝點甜酒迷迷糊糊的這好事不就可成了嘛,還可以讓秦卿沒有任何負擔的度過這一夜,可謂是一舉多得。

    賀昶宥陶醉在自己完美的想象裏,而秦卿喝了碗冰甜湯又去沐浴更衣後,覺得神清氣爽、渾身舒適。

    見着沐浴後還帶着溼漉漉感覺回來的人。賀昶宥立馬瞧着今日妻子的變化,誇着秦卿這身衣裳也好看。

    話剛說完又立即改口道:“也不是這衣服獨特,是如今穿在了我們卿卿身上才顯的格外動人。就是頭上的簪不夠相配,等等就去庫裏挑一枚好的來。”

    說話間,賀昶宥把人拉着坐在自己邊上,兩人靠的很近,秦卿身上那一陣陣舒適的香氣便往賀昶宥這裏飄。

    讓人感嘆着自己的小妻子真是一個香餑餑。想着以前的自己怕本來就是個和尚命,這樣的美人在側硬是等到第二年酒後,才糊里糊塗的開了葷。

    想着那一夜看着如今在自己身側擺動着衣袖的秦卿,賀昶宥便想這事得再快些,就暗自決定把日子定在明夜。

    不用卜一個天時地利,只要是秦卿就沒有不好的日子。

    賀昶宥一早出門就同岑幸吩咐着:“明日讓御膳房準備一碗冰甜湯端來。放少許酒釀然後你再去取一杯陳釀的荔枝酒來,對了甜湯裏要放一大勺桂花蜜。”

    岑幸用心牢記,但越記越覺得不對勁,這碗甜湯可不是陛下愛用的樣式,倒像是娘娘喜歡喫的,但這荔枝酒又合不到一塊。

    岑幸疑惑,但在對方厲聲問是否明白之時,還是連聲說着明白明白。

    賀昶宥安排完心情好,這樣桂花與酒釀的香氣能完全掩蓋了荔枝酒的氣味。蜜的甜味和荔枝的甜又能綜合了酒味,只剩那淡淡的酒香便可以說是酒釀的味道。

    賀昶宥這安排的可謂是嚴絲合縫,要得到妻子的決心那也是天地可鑑。

    只等着今夜月圓燃一雙紅燭在側,圓一圓他們的洞房花燭夜。想到這賀昶宥讓自己身邊的掌事去通知尚服,今夜可得讓他的卿卿換上那件月白的紗衣。

    賀昶宥安排的自是周到,還在認真同佩芸學着做糰子糕的人自是不知自己已是快入虎口的小羊,還細心既然想着賀昶宥愛喫這糕點,她要親自做一碟給人送去呢。

    上一回的湯,既非她的心意又沒真親手送到,今日也算能彌補一二。

    但秦卿沒想到看着那樣簡單的糕點做起來卻是那麼的繁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從和麪還開始學起,頭一次知道連和麪的水都有那麼多講究。

    忙活了一天才勉勉強強把面絮絮團成了形,秦卿成功的累到擡不起手,想着這和麪可真要點功夫。

    一日教學結束,秦卿只能延後這番驚喜,想着過兩日就可以讓賀昶宥喫到自己親手做出來的糕點。如累點也是甘願,至少心裏極其滿足。

    洗手沐浴等着賀昶宥回來,她們便真如同一對尋常夫妻一般。早上送夫君出門,夜裏等夫君歸家,一切都和秦卿原本的心思那樣的合。

    毓慶宮裏,岑幸端上了賀昶宥一早就吩咐好的東西,親眼看着陛下將荔枝酒少量多次的混入甜湯裏,等人嘗一口覺得滿意了就用眼神示意着岑幸端走。

    岑幸自是沒看明白陛下旨意,還“啊”了一聲以表不解。

    賀昶宥無奈的看着人就明示着:“還不快點送到朕用晚膳的地方。”

    岑幸立馬回神猜到陛下的用心,急匆匆端着出去讓門外的宦官快給皇后送去,還“一不小心”的加了句:“可別等冰化了,這甜湯就不甜了。”

    下頭的人拿着東西立馬心領神會,毓德宮的人拿到了也是那樣急的端到了秦卿的手上。

    看着冰沙都還沒融的甜湯,秦卿捧着這碗也甚是不解。這賀昶宥馬上就該回來了,怎麼還讓人送東西過來呢?

    但一邊的女官都催着她用,秦卿便端起來打算在飯前少用一些嚐個味。

    第一勺入口就只嘗着甜味,秦卿抿着嘴就想着今日這碗甜湯還挺不一樣的。

    但桂花的香味佔了主導。連着用了四、五口都只有桂花香氣和淡淡的酒味,看着碗裏的酒釀也就沒有多想。

    等秦卿再將碗放下沒過一會兒,小臉就開始不自然的透紅,嚇得一邊不知情的女使、女官慌張的要去請太醫過來。

    好在雨晴是跟在秦卿身邊多年的老人,自然能看出自家主子這個模樣就是醉酒了。讓人一道扶着去寢殿裏休息。

    秦卿一醉酒就像是回到了幼時,她隨意拉着身邊的人傻笑,沒一會還開口糊里糊塗的喊着人姐姐。

    那滿臉展露的笑、那柔柔的喊聲,讓看着的女官心都化了。但沒有一個人敢應下皇后這句話的,立馬讓外頭的小內宦去毓慶宮裏去請陛下來,說是十萬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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