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外,忻春嫣一出來就有個人影熱情的圍繞上來喊着二姑娘。

    “三寒,陛下近來同毓德宮走的近不近呢?”忻春嫣見着這人也不意外還自然的問着話。

    這個名叫三寒的內宦立馬回道:“二姑娘不知,今日毓德宮也送了糕點來,但陛下一口都未用就又送出來了,想來二姑娘送來的東西,陛下定高興的用了吧。”

    聽着這話忻春嫣大笑着,讓身旁的丫頭給人遞了個荷包吩咐道:“這事你可得讓毓德宮裏的人也知曉一二,免得總有人總癡心妄想。”

    三寒拿了好立馬連聲說着是,快步送忻春嫣出去。

    這一頭孫晉敏一入殿就直直的對賀昶宥跪下,那動作快到賀昶宥都來不及說一句免禮的。

    “陛下,二姑娘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如何能這般尋常的進出皇宮、進出毓慶宮?她將自己的清譽、將陛下的名聲放於何處?”孫晉敏言辭急切,像是對此已經忍了許久。

    賀昶宥自知讓這兩頭撞上準沒好事,他不言語看了岑幸一眼,岑幸立馬下去將首輔扶起來。賀昶宥這纔開口同人解釋道:“先生,我與忻家自幼便有淵源,我待忻春嫣也同兄妹一般親厚。”

    在賀昶宥看來自己同人清清白白的,忻春嫣一人在府裏無兄無姐,空閒之時來同自己說話也非什麼大事。他們就在正殿之中並未有半分逾矩。

    但在外人看來可就不是這樣想的,孫晉敏自然不接受這樣的說辭,依舊同人厲聲說着:“陛下同人當真只是兄妹之心嗎?那這樣年紀的兄妹之間也該先從男女之別。若陛下當真疼惜這個妹妹,自該早早爲人許了人家,讓忻二姑娘在家中安心待嫁纔是。”

    這話倒是惹人頭疼了,賀昶宥扶額看着底下,他從來都煩這般的說教,內閣有時便是指手畫腳太過。一瞬間賀昶宥挑着眉眼展露着心中的不耐煩,他不願同人多做解釋,只讓岑幸給人看座。

    孫晉敏本還要再說,賀昶宥這才厲聲喊道:“孫首輔這是朕的家事,首輔還是將心思全然用在朝堂上便好。”

    見陛下已經惱怒了,孫晉敏便也無法多言,安靜坐下等着其他人來。

    但今日內閣來商討的內容也註定是如今的賀昶宥不喜聽到的話,等內閣輔臣們都到了全了,便開始同人言及正事。

    “陛下,皇儲之事是陛下家事,但也是國之大事,臣以爲陛下大婚多日,也該對此有所思量。”孫晉敏依舊一馬當先,說完便看着人。

    賀昶宥這一個下午一連聽着這樣的話,此刻卻沒怒反而笑着。“皇儲”他聽着這兩個字想着自己後宮唯一的人,這羣老頭可真是什麼都敢管,什麼都敢說啊。

    也不知這事他的那位好皇后可有參與其中。

    毓慶宮外點頭哈腰送人離開的三寒沒直接回到宮裏,他快速的網絡人花了點小錢就替忻春嫣辦妥了事。

    這下不單是毓德宮,半個皇宮的人都在差不多的時候知曉了陛下厭棄皇后不肯喫人送去東西,但下一秒二姑娘拿來的點心陛下卻用得開心。

    大家等着看這位皇后娘娘的笑話,覺得只等二姑娘入宮來,這皇后便要完全失寵了。

    可秦卿聽了這些不悲不怨。雨晴急着要安慰端坐着的人。秦卿也只擡頭對人笑道:“沒事的,你放心對此我早就有心理準備的。”

    她不會再有奢望了,這輩子便只有高高在上的陛下,沒有能帶她一心的郎君,秦卿苦笑着,也終是痛了一場想明白這一切。

    近來的種種讓秦卿又回到了入宮那一日的模樣,只要她對賀昶宥不再有期望便也沒了所謂的失望與心傷。

    這頭默默無聲,那邊依舊爭論紛紛。

    次輔自然跟着孫晉敏的話來說:“皇長子地位非凡,自爲中宮所出的嫡子爲好。”

    “朕也非中宮所出,這皇儲哪能一再用生母來定的,自得擇其賢良。”賀昶宥最不認同這樣的說辭。

    以出生來定英雄,那對後來者對朝堂纔是真正的危害,畢竟他登皇位之時也不佔嫡也不佔長大,那兩位最後又落到什麼好下場了。

    孫晉敏自明白賀昶宥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一早就想好了說辭:“可是陛下,長子爲皇儲才爲最保險之策,可無戰亂而定天下。與黎民、與社稷纔是最佳選。”

    這話看着言說將來卻又暗自提着賀昶宥登位之路上殺了太多的人。

    賀昶宥不顯而突變,也煩這羣人爭論,但他不可能讓秦卿生下嫡子來如這羣老頭的願,皇后之位已然讓他們掌握了這皇儲之事再放出去,他這個陛下還有什麼可當。

    “若朕無法同皇后共育一子呢?”賀昶宥轉而就給人出了難題,明擺着告訴人這個後位與皇儲內閣只能要一個。

    一下對峙,雙方安靜。

    出去的路上傅新延同孫晉敏嘆氣道:“看來陛下當真與皇后不睦,直接說這般無情的話,這天下自可以有下一位皇后,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沒有皇儲。內閣還能如何選,不就是在等我們說出這句廢后來。”

    孫晉敏也不明白陛下如何思量的但今日之言卻非好事,陛下只拿皇后當與內閣博弈的籌碼半分愛惜之情也無。

    傅新延還在一旁說着:“其實細想來也是,陛下那樣脾性的人如何願意與不愛之人共育孩兒。”

    聽了這話孫晉敏看着人突然冷哼一聲笑着,總有辦法能解,“不怕,就算是忻春嫣的孩子也能算中宮所出,古來便有留子去母一法。”

    傅新延看着人沒有言語,這法子過於陰毒,不能算是上策,但皇后不可廢除,這倒也算得上是個辦法,兩人邊走邊論。

    而毓慶宮中,賀昶宥氣的推翻了桌上所有的奏章,內閣的手實在伸的過長,看來皇后這一步是他走錯了。賀昶宥想着秦卿又思及今日之事,他喊來岑幸問道:“皇后近來可有什麼異樣?”

    岑幸看着人直搖頭,還以爲是陛下突然又對娘娘關心着,但細一看賀昶宥沉着臉色又不像是思量什麼好事。

    賀昶宥想着後宮與前朝勾結的可能,也細想着秦卿與孫晉敏之間的關係。內閣對這位皇后着實過於看重,他起身不言,卻直接出門去了毓德宮。

    一進寢殿門,見人還病殃殃的躺在牀塌上,賀昶宥的心中又是一陣不喜。這樣弱不禁風沒半點用處的皇后,連個擺設都算不上。

    寢殿裏的人都暗自退下給帝后留出說私話的空間來,而賀昶宥卻沒有走近就坐在遠處的椅子上看着人,秦卿的目光虛焦着也沒落到賀昶宥的身上。

    只聽着人一方先開口說道:“今日內閣同朕提起皇儲之事,皇后可有何想法?”

    賀昶宥開口試探着人想要看看秦卿的反應,而秦卿的目光始終放在牀尾那個花瓶插着的那束新花上。

    秦卿說着實話但沒看人半分,“這是陛下的事又經內閣來說,臣妾自不好多言,後宮不幹政事。”

    賀昶宥挑起眉來,看人沒有落到這套裏那語氣才緩和一些:“你知曉便好,安安心心在毓德宮裏纔是你的出路,什麼皇儲、皇位的不該想的東西就不必費心妄想。”

    “臣妾明白,但今日既說到皇儲,想來內閣是覺得陛下也該有個皇子纔是,若真需要臣妾會親自爲陛下操持着選妃納嬪,陛下不用勞心這些。”秦卿說着,看似神色正常,但內心依舊餘有一絲道不明的苦楚。

    看着人說話的模樣那般的大方端莊,這番倒是讓賀昶宥一驚,但他卻皺起眉來看着秦卿。見人的目光始終落在牀尾的那束花上便十分不滿。

    他刻意起身大步走到秦卿的牀榻邊上,見人目光終於落在自己身上了,賀昶宥這才又說着:“你能這樣想便是最好,一應喫食用具朕自不會虧待了你,這個皇后的位置也屬於你。”

    秦卿沒有任何不悅的,她對人一笑說着:“那可真是謝陛下恩澤了。”

    賀昶宥見人沒什麼反應十分無趣,便轉身離開。繞路從牀尾而行,走時還刻意揮動着衣袖“一不小心”帶倒了秦卿盯着的那盞花瓶。

    落地聲響極大,嚇到殿外的人一個個着急着不知裏頭髮生了什麼。

    賀昶宥頭也不回的就推門離開,秦卿靜靜着花與瓷瓶破碎着散落一地。她並未有半分傷心,面上還帶着淺淺的笑意。

    只是想着這樣也好,她會當好這個皇后的。

    女使進進出出的收拾完牀尾的東西,聽着外頭有些嘈雜,秦卿也沒心思去多問一句,她剛要躺下,就看着門框處方纔離開的人又跑着回來,神情還是那樣的慌張。

    秦卿也不知這人又發什麼病了不打算理會,卻見賀昶宥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走到牀榻邊上一把摟住了秦卿在懷。

    寢殿裏的人看着這突如其來的場面都驚掉了下巴,各個屏氣凝神的轉着腦袋相互打量,眼裏傳遞着不明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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