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平靜了半輩子的湖泊被投入了一顆不起眼的石子,意外地掀起了巨浪。
她將手機調爲飛行模式,沿着深秋的北城街道,漫無目的地走着。寒風凜冽,梧桐樹葉早已落盡,廣場上有流浪的歌手彈着吉他,唱着不知名的歌曲,她在街邊買了一束鮮花,雪柳、復古桔梗、尤加利搭配着六出花和洋牡丹,是深秋的味道。
“小姐姐,你好,請問你有意進娛樂圈嗎?”在街邊等人的江路只覺得眼前一亮,出於本能,滿心激動地出聲搭訕,“我是經紀公司的經紀人,這是我的名片。”
他見過無數娛樂圈美女,從沒有見過這樣古典氣質的美人,烏髮雪膚,脣色淺淡,只穿着最尋常的黑色大衣,抱着一束復古色澤的花束,彷彿時光都沉靜了下來。
江路感嘆,莫名想起了那句“腹有詩書氣自華”,骨相美,氣質更美,整個娛樂圈找不出同類型的美女。
桑棉神遊的思緒被打斷,冷淡說道:“抱歉,沒有這個意向。”
她視線掠過他,看向他身後的復古建築,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文化保護區,難怪行人極少,街道清幽寧靜。
這裏好像是網紅打卡拍照的景點之一。
江路見她聲音清冷,莫名被蘇了一下。
可惡。竟然對娛樂圈不感興趣,多少女孩都夢想着進娛樂圈都沒有機會,這位小姐姐簡直是暴殄天物,辜負她這張臉。
江路見她徑自離開,連名片都沒收,惋惜得原地跺腳。
“江哥,要是你們公司的藝人都是這樣的,以後我免費給你們拍照片。”一邊蹲着的攝影師看着隨手拍出來的街拍,讚歎道,“不進娛樂圈拍電影太可惜了。”
江路湊過去,看着他拍出來的照片,深秋清幽的街道上,滿地黃葉,氣質清冷,五官精緻的年輕女子走在蕭瑟的寒風裏,說不出的文藝唯美,連這座城市,似乎都沒有那麼浮躁了。
“照片你發我,我認識一個投資人,富二代公子哥,找人最在行,咱三顧茅廬試試?”
這簡直就是文藝片女主,錯過再等一百年。
學術交流會第三天,桑棉在北城閒散地走了走,沒有去會場,等傍晚時分回到酒店時,前臺小姐姐喊住她,說有幾位教授等了她一下午。
桑棉錯愕了一下,就見酒店大廳休息區裏,廖教授和三位教授坐在一起做研討,其中一位女教授還是西北數學院的博導,桑棉去聽過她的講座。
“李教授,廖教授,您們怎麼在這裏?”桑棉上前,客氣疏離地開口。
廖教授和李教授見她回來,頓時臉上一喜,站起身來,笑道:“可算是把你等回來了。桑棉,你可真難找。”
“手機調成飛行模式,忘記調回來了。”
“不礙事。”李莉看了一眼廖教授,笑道,“廖老,我先跟桑棉說下學院的決定?”
李教授面色微微嚴肅:“桑棉,學院已經決定開除趙領勝和陳昇,取消他的教授職稱,你這邊要是有什麼證據也可以交給警方。
至於你博士畢業的問題,鑑於這種特殊情況,學院開了特例,只要各項條件都達標,就正常答辯,畢業。
關於趙領勝,學院有失察的責任,你這邊還有什麼問題或者困難嗎?都可以告訴我,學院會幫你解決。”
趙領勝的事情爆發的太突然,他們也被打的措手不及。聽說桑棉在交流會上提出論證方法的當晚,就有電話深夜打到了校長那裏。
外人只知道趙教授被警方帶走,卻不知道西北數學院險些翻了天,不僅趙領勝,就連趙領勝的後臺都直接被紀委帶走調查了。
他們這才知道身邊竟然有這麼深的利益鏈,整個利益鏈上的人全都被調查,起因只是趙領勝想搶佔學生的研究成果。
校長連夜召開了視頻會議,安排人來北城處理後續的爛攤子,以免這事波及到學校。挑來挑去,因爲她是女教授,直接挑中了她,來北城安撫桑棉。
李莉對桑棉早有耳聞,當初桑棉進數學院還引起了小小轟動,不過她性格清冷且孤僻,喜歡獨來獨往,且跟博導的關係惡劣,整日泡在圖書館,三年下來存在感越來越低。
誰能想到這樣低調的小姑娘,背景通天,險些掀翻了數學院的天,更是引起了學術界的地震,李教授感嘆,可能這就是上天的寵兒吧,美貌和天賦並存。
“證據我昨天就移交給警方了,目前沒有什麼困難,多謝學校。”
“這幾天我會代表學院留在北城處理後續的事情,桑棉,學院跟廖教授的科研站在談合作,希望你能參與幫忙。”李教授說完,忍不住有些小激動地說道,“你的論文我看了,雖然還沒有進行到最後的論證,但是足以衝擊現在的數學界。年輕人,後生可畏。”
廖昌平笑道:“李教授,你怎麼搶我的臺詞,我這次來可專門是來挖你們西北數學院的牆角的,我想邀請桑棉加入博士後科研站,桑棉,你有興趣嗎?
科研站的福利非常好,年薪24萬,補貼大約有10萬,還有其他的福利。
這些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你可以專心做你的研究,我相信你能在數學道路上走的更遠。”
桑棉被接二連三的好運砸中,微微一笑:“我只是一個沒畢業的學生,兩位教授這麼說,有些受寵若驚了。”
衆人對視一眼,你可不是普通的學生,未來沒準能拿菲爾茨獎。
廖教授見她天賦過人,年紀輕輕,生的這樣的好相貌卻不驕不躁,十分讚賞,萬幸趙領勝沒有禍害數學界未來的苗子。
“桑棉,你的論文驚豔了我,希望未來我們能一起共事,爲科研事業做更多的貢獻。”
李教授笑道:“雖然不想承認,桑棉,你去廖教授的科研站會有更好的發展。”
桑棉微笑:“多謝,那等我明年拿到畢業證再加入科研站?”
她也不矯情,原本她就是衝着南城數一數二的科研站去的。
桑棉眸光微微黯淡,去南城也好,終究是要離開的。
“以你的水平,不需要等畢業,直接加入,後面的程序慢慢走,科研就是爭分奪秒啊。”廖教授笑道,“對了,桑棉,你本科是京大的吧,最近京大在籌備一個數學座談月,邀請國內外知名的數學家來交流學習。每週都有講座,這樣的機會難得,我也在受邀請之列,你不如也留下來?
很多人都對你的論證方法感興趣。若是能在母校開講座,是學術人的榮耀吧。”
“竟然有這麼好的事情,桑棉,那你就留在北城,畢業的事情對你應該不難,到時候回學校答辯就行。等你的論文刊登出來,京大極有可能會邀請你去開講座。那你可真是最年輕的講師。”
李教授驚歎道,她可是努力了幾十年纔有這樣的成就。
桑棉愣了一下,國內外知名數學家齊聚一堂,每一場座談會都是思想的碰撞,她絕對不能錯過。
衆人交談了近一個小時,等天完全暗下來才意識到晚飯都沒喫,就在酒店裏隨便對付了一頓,然後皆大歡喜地回去,一頭扎進科研裏。
黑色的庫裏南里,司燼坐在後座,隔着酒店的落地櫥窗,看着跟廖教授等人交談甚歡的桑棉,目光專注,眸光幽深似海。
只要聊到數學,她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她沉迷數學,而他則沉迷她。
“司總,京大座談月的事情基本談妥了。”常祕書低聲彙報着,學術界的人既單純又固執,司總重金砸下去,邀請國內外知名的數學家來京大開講座,這些學術人絲毫不爲所動,但是一聽誰誰誰也來開講座,立馬激動地又同意了。
這一次簡直是數學界的狂歡。京大的數院學生估計要瘋,不對,全國數院的師生估計都狂喜。
在桑小姐的事情上,司總過於任性了點,花錢如流水,他這個一祕看着都心疼,不過都花在了祖國的科研事業上,也算是給國家做貢獻了。
到底是世家子弟,即使從商,思想覺悟都比一般人高。
只是老這樣花錢動用人脈關係,又不去見面,默默做這麼多事情又不讓人知道,這情商低的離譜,他看着都急。
“司總,桑小姐要是加入廖教授的科研站,我們跟他們有深度合作,不如就讓桑小姐來接洽?”常祕書暗戳戳地想撮合,見了面才能增進感情啊!
司總也老大不小了,老爺子那邊每次都旁敲側擊地問,他總不能說,老闆身邊別說女孩子,就連集團養的狗都是公的。
“過段時間。”司燼長眸微闔,低沉開口。她性格那樣剛強,從來都是一條道走到黑的人,若是逼的太緊,反而會適得其反。
七年都等了,再等等,也熬得住。這一次,他是獵人,而非獵物,絕對不會重蹈當年覆轍。
司燼垂眼,看着自己包着繃帶的右手,目光幽深,給盛時打了一個電話:“你給桑棉打電話,讓她出來一趟,理由自己想。”
接到電話的盛時:草,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