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相對而視,雖然不知道司妙在搞什麼名堂,但最後都還是依言將自己的指紋印在了油紙上。

    期間,司妙特意觀察了一眼吳長老和那名在長老閣搜出材料的弟子的反應,他們雖有所遲疑,卻也都將自己的指紋印了上去。

    做完這一切之後,司妙將吳長老和那名弟子的指紋,與初塵續所提取出的那十幾枚指紋在光源下一一對照,果真有幾枚指紋完全吻合。

    “如何?吳長老,你說這材料若是劉長老所偷竊,爲何卻沒有他的指紋?”

    吳長老顯然沒能料到司妙居然會用這種方法判斷煉器材料究竟是誰放入了長老閣,急忙開口辯解。

    “笑話!這又能說明什麼?我們煉器自然需要觸碰煉器材料,留下指紋也不是怪事。說不定……是老劉用了什麼計策抹去了自己的指紋!”

    劉長老又如何能提前預知司妙會從這些材料上提取指紋?

    更何況司妙自下令讓弟子們搜查長老閣時就格外關注吳長老手下弟子的動向,爲什麼偏偏是那煉器弟子搜出了材料?

    那些材料根本就是吳長老下令讓弟子趁着搜查時偷放的,長老閣再怎麼着都是看守森嚴,外門弟子難以輕易混進去。

    那麼在搜查的時候放入贓物再指認,自然是最好的機會。

    司妙冷笑一聲,繼續說道:“吳長老還真是嘴硬!採兒,把煉器門這個月的賬本拿上來。”

    在一旁等候多時的君採兒將記錄煉器門本月收入的賬本呈了上來。

    司妙指着那賬本說道:“月初我便交代採兒詳細記錄每位弟子的績效情況進行考覈,以此作爲月底發放薪酬的依據。可是——”

    司妙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倒是好生奇怪,煉器門弟子的績效爲何對不上吳長老呈上來的賬目?您老自己心裏應該清楚吧,私吞公款,瞞報還做假賬,該當何罪!”

    司妙拍案喊道:“吳長老,眼下證據確鑿,你可認罪?”

    吳長老見事情敗露,證據確鑿,已然沒有翻身的機會,仰天哈哈大笑道:“清風谷早就要完了,就算是由你這黃毛丫頭接手管理,又能如何?不錯!此事皆我一人所爲,我爲清風谷鞠躬盡瘁這麼多年,憑什麼葉奚不把掌門讓給我?”

    司妙嘆道:“如今有我在,自然會盡可能地保證人人公正平等。只是吳長老如此行徑,實在爲我谷難容。吳長老,領了所有的薪酬和補貼之後,請離吧,你日後不再是我清風谷的長老了。”

    吳長老甩袖而去:“不稀罕你的假情假意!我吳乾坤就算是離了清風谷,照樣能去別派宗門。司妙,你好自爲之!”

    吳乾坤甚是囂張,扔下長老腰牌後,轉身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清風谷。

    司妙看着那塊煉器門長老腰牌,沉默許久,最後揮了揮手道:“大家都散了吧。”

    她雖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會主動辭退手下員工,卻也沒想到會這樣早。

    如今沒了煉器長老,司妙還得儘快想辦法招人進來接替。

    不過眼下她認爲更重要的,還是給全清風谷的弟子們上一堂人力資源管理公共通識課程,讓他們以今日之事爲戒。

    司妙堅信清風谷不會毀在她手上,她既然接手了這個爛攤子,就一定要帶大家走出困境,擺脫落後與窮困。

    “方纔我已經爲大家講解了職業錨理論,日後我會繼續觀察大家的個性,據此爲大家制定有效且具有針對性的職業發展規劃。最後,我也希望大家記住,務必要遵守勞動合同,不斷提高績效爲我們清風谷的發展出力。只要我們共同合力擰成一股繩,就一定能擺脫現狀,逐漸成爲修真大宗!”

    在司妙一頓激昂的演講之後,衆人紛紛鼓掌表示認可。有不少人因爲好奇或者還不理解理論,前來向她虛心請教,甚至拿出留音石進行記錄。

    如今清風谷的氛圍,倒更像一座學風氣息濃郁的學堂。

    初塵續雖然起初說着並不感興趣,最後卻還是不由得被司妙說的各種理論所吸引,躺在那桃樹上也聽起了她的公共通識課程。

    等到人羣散去,他才從桃樹上跳下來,走到司妙身前來。

    司妙朝他一笑,問道:“小初同學有什麼疑惑嗎?司老師現在還有閒空,可以多跟你解釋一些。”

    初塵續悶哼一聲道:“戴維和霍蘭德是什麼人?提出這種奇怪理論的應該不是修士吧?如若他們還在人世,有機會我前去登門拜訪一番。”

    司妙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連初塵續這等孤芳自賞的人也會說出登門拜訪這種話來。

    見她又一次露出真誠的笑容,初塵續這才正了正神色,問道:“說實話,你到底是什麼人?我覺得,你應該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

    他倒是一點也沒有說錯。

    “那小初你又是什麼人呢?你不也從未向我說明過你的身份麼?”

    的確,初塵續自始至終都沒有向司妙透露過自己的身份。

    不去詢問深究對方的身份背景,似乎是他們之間自成的一種奇怪默契。

    司妙知道他不願意說,所以她也不過問。

    而且她很清楚,初塵續留在清風谷是有其他目的。

    司妙看向遠方,長睫微微翕動:“小初,你願不願意暫代我們清風谷煉器門長老一職?”

    初塵續回頭看她一眼,覺得她的膽子當真是越來越大了。

    他堂堂青遙仙宗一宮之主在她手底下打工不說,如今竟還想讓他降職成爲一宗長老?

    司妙也是想了很久,才終於問了初塵續這個問題。

    煉器人才難尋,能勝任長老一職的人更是稀缺。

    初塵續雖然遲早都會離開清風谷,但她還是想讓他暫代一陣子,她也好有更多時間尋找適合頂替的人選。

    煉器門不可一日無長老管理,就算她是人事專員,對煉器一竅不通的她也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初塵續表示了明確的拒絕,他並不想和清風谷、和司妙產生過多的糾葛,一次次地從玉溪谷手下救她早已算還清了當初被她收留救下的情分。

    每一次向他提出請求的時候,司妙都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所以對於他的回答她並不意外,而她的要求的確有些難爲情了。

    初塵續本就沒理由爲清風谷付出太多,他遲早會離開的。

    司妙點點頭道:“我打算出去雲遊一個月,一來尋找能夠頂替長老之位的人才,二來觀察一下市場的動向。”

    司妙的眼光要是永遠只停留在小小的清風谷而不放眼大千世界的話,遲早會應了吳乾坤的話,讓整個清風谷徹底消亡。

    她雖然在現代學了很多管理知識,可她現在是在修真界,必須詳細瞭解修真界的市場,學習修真界的管理知識。

    司妙在向師弟師妹們還有二位長老交代了一些相關事宜後,便準備離開清風谷了。

    她來到山門前,衆人前來送行。

    “師姐,這些凝血草你收好,若是路上受了傷可服用。”

    君採兒將一個儲物袋遞給了司妙。

    “師父,你可一定要早些回來,徒兒和師妹都會等着你,徒兒也會努力跟着師公學煉器的。”

    蘇瀾卿依依不捨地看着司妙,最後將自己捨不得喫的幾串糖葫蘆遞給了她。

    司妙有些無奈,只是出趟遠門,怎麼讓這孩子說的倒像是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了?

    她笑了笑,朝着衆人揮手:“我不在的時候,大家一定要管理好宗門事務。若有要事,隨時用傳音紙鶴告訴我。”

    司妙四處張望着,本想在人羣中尋找那抹白色身影,卻還是未能尋到。

    若是以往,現在他也許是在聽潮閣前的桃樹底下打坐?

    罷了,只要他能稍微幫襯着點清風谷的事務,煉製幾件法器就已足矣了。

    司妙御雲離開了清風谷,卻不知初塵續一直站在遠處靜靜地望着她。

    待她離去,他才終是又回到了聽潮閣。

    司妙走後,初塵續依舊在一如既往地摸魚。

    偶爾蘇瀾卿來了聽潮閣,他纔會指點一二。

    清閒的日子本和以往相差無二,如今他卻總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麼。

    乏味,無聊,發呆。

    約莫司妙已經走了五六日,初塵續這日正躺在桃花樹底下乘涼,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陣腳步聲。

    他仍舊是用袖子遮擋着眼睛,只伸出左手丟出去了一片桃樹葉,那樹葉便如一把鋒利刀刃般朝那人飛去。

    那人頓住,伸手用兩指穩穩地接住了那片樹葉。

    “看來少主在此處修養的還不錯。”

    初塵續這才懶懶地睜開眼,瞥了眼那身月白衣袍的白髮男子。

    白髮男子生得溫情似玉,笑似春風,聲音更是細膩動聽。

    初塵續翻了個身,沒有搭理他。

    那人又是上前一步道:“少主此番也該回到青遙仙宗了。”

    初塵續譏諷地嗤笑道:“回去?她若是見我還活的好好的,豈不是再把我打成重傷然後扔到魔界任由我自生自滅?”

    白髮男子微微蹙眉,欲言又止。

    初塵續早就習慣了,這種事已不是一兩次,而是自他出生就伴隨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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