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

    蘇瀾卿下意識地想要對突然出現的初塵續喊一聲師公,卻又不知爲何將這句話生吞了回去。

    “回來做什麼?”

    初塵續一時挑眉,倘若不是自己當初教過這小子一段時日,憑他方纔說話的語氣,他都會隨手殺了他。

    不悅。

    不知爲何,回到清風谷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喜悅,反倒讓他覺得心煩意亂。

    曾經他也是這裏的一員,如今他只是個外人,是個連蘇瀾卿都會對他沒大沒小、毫不尊重的外人。

    “讓你師父出來。”

    蘇瀾卿卻十分別扭地悶哼一聲道:“我師父在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擾。”

    唰——

    幾道透明的絲線瞬間繃緊了蘇瀾卿的身體,驚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今非昔日,在我面前,你什麼也不是。”

    初塵續一向目中無人,當初也只是在司妙的請求下他才教習蘇瀾卿。

    如今這小子不念及從前百日師恩,也由不得初塵續威脅他了。

    蘇瀾卿不敢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初塵續推開了倚風閣的房門。

    初塵續擡眼望去,看到了埋在小山似的各種文書裏的司妙,隨後就徑自走到了她的面前。

    睡得挺香,連口水都流出來了,初塵續面上露出了一副嫌棄的表情。

    “丟人。”

    隨後他就直接上手捏住了司妙的臉,疼的她從火鍋美食的美夢中驚醒,直呼臉疼。

    “疼疼疼疼疼!”

    司妙咧着嘴嚷嚷道。

    初塵續這才鬆了手,不得不感慨光是喫烤土豆片的她就能長胖這麼多,但是捏起來手感還不錯。

    司妙清醒過來,一手捂着臉,看着面前的初塵續卻是一臉大驚失色。

    “小初?你你你是人是鬼啊?我可沒做什麼虧心事……我難道是在做夢?不對啊,剛剛明明還在夢裏喫火鍋呢。”

    初塵續雙手環胸而立,看着她輕嘆一聲道:“緊張成這樣,倒也未必不是做了虧心事吧?”

    真相了,他是人不是鬼,她也沒有做夢。

    “可是……你怎麼會回來?”

    明明已經兩年未見了,司妙萬萬沒想到今日竟然還能見到他。

    她自是不知道自己在九重天祕境中見到的許忱殊便是初塵續,但那時她想向許忱殊打聽的人的確就是初塵續。

    初塵續卻不想向她解釋,而是直接問道:“收到我的傳音紙鶴,爲何不回信?”

    司妙被問的一臉懵逼,滿臉黑人問號。

    “什麼傳音紙鶴?我這幾日並未收到啊……”

    初塵續一聽,皺起了眉頭。

    他思索了一番,又轉身走出倚風閣,來到了蘇瀾卿面前。

    衣袖隨風而動,他靜靜地看着蘇瀾卿,揮手間,原本被他燒成灰燼的傳音紙鶴,竟又在初塵續的手中重新化形。

    初塵續一手捏着紙鶴,輕聲笑道:“膽子不小,連我送出的傳音紙鶴你也敢燒?”

    蘇瀾卿此時卻雙手握拳,咬緊了牙關喊道:“那又如何!既然走了,又何必再回來打擾我師父?如今需要我師父了,你才記起來找她!”

    司妙緊跟着初塵續走了出來,聽蘇瀾卿這樣說話,急忙開口阻攔。

    “小卿!你怎麼說話的?小初他既然發給我傳音紙鶴,你爲何不交給我反而私自毀壞?”

    初塵續此時已經一手收了纏繞在蘇瀾卿身上的絲線。

    “你一向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斷然不會像現在這樣衝動。”

    不知爲何,這句話像是觸碰到了蘇瀾卿的什麼雷區,他自嘲起來。

    “乖巧懂事?哼,反正我也只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罷了,比不上那什麼顧宴辭,更比不上你!”

    蘇瀾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初塵續手中的紙鶴,隨後又看向了司妙。

    “都是我的錯,從來只會給師父惹麻煩,害師父身處困境,卻什麼也做不好!”

    說完,蘇瀾卿突然獨自一人衝了出去,司妙正想上前阻攔,卻被初塵續攔了下來。

    司妙十分心急,問道:“你攔我做什麼?他要是到處亂跑遇到什麼危險了,可怎麼辦!”

    初塵續看着蘇瀾卿離開的身影,搖頭道:“你應該讓他一個人冷靜一下。”

    半晌,初塵續又接着說道:“他在感到自責、懊悔,他太依賴你了,卻害怕得不到你更多的關注。”

    這種情感,初塵續是能夠理解的。

    小時候,爲了讓族人認可他,他也是拼盡了全力希望得到族人們的關注。

    可他的競爭對手,又不止是一個初塵幼,還有許許多多比他們更加優秀的同族人、外族人。

    爲了活下去,爲了被認可,他努力向上爬,才成爲了現在這個冷漠無情的初塵續。

    司妙對此感到十分懊惱,她總以爲蘇瀾卿是到了叛逆期,身爲人事專員的她竟然沒能察覺到蘇瀾卿的情感變化。

    礦場事件大抵是個導火線,蘇瀾卿或許以爲是因爲他害得司妙等人落入了九重天祕境,他自從離開祕境後狀態就一直不對勁。

    再加上最近司妙因爲忙着逍遙門的事情,確實有些疏忽蘇瀾卿了。

    她並非是不想讓蘇瀾卿幫忙,他自從跟着司妙去京城打廣告宣傳旅遊服務,就已經沒怎麼休息過,司妙也只是想讓他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再另行安排。

    不成想,小情緒積壓了太久,缺乏了與員工的及時溝通,如今這情緒便爆發出來了。

    司妙很是低落,初塵續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我雖和他相處的時間不長,但等冷靜過後他一定會回來。”

    蘇瀾卿是火靈根,這脾氣多少也有些火爆,容不得先行商量就會事先爆發。

    初塵續知道他是一個唯師命是從的好徒弟,所以並不擔心他會出什麼事。

    “倒是該說說我們的事了。”

    司妙一臉疑惑:“什麼事啊?”

    初塵續並不解釋,就算是因爲蘇瀾卿的插手讓她沒能收到傳音紙鶴,他也對於司妙沒有回覆他的這件事感到不快。

    要知道,他初塵續從未聘請過什麼人,讓他親自出馬“迎接”的,司妙還是第一個。

    他也不管司妙問些什麼,攬上她的腰肢直接跳上了白蛇的頭上,就向青遙仙宗的方向飛去。

    青遙仙宗的位置接近雲端,但是白蛇飛行的速度也很快。

    暈車人司妙再次感到不適,她覺得這個速度大概趕得上飛機了。

    她並沒有什麼精力去觀賞周圍的風景,只能勉強感受着撲面而來的風與雨露。

    不知過了多久,白蛇的速度終於慢了下來,快要吐出來的司妙這才捂着嘴,緩緩睜開了眼。

    眼前一片豁然開朗,不遠處的半空懸浮着一座巨大的島嶼,在那座島嶼之上,還懸浮着七座小島。

    僅僅是主島的規模,就已經十分龐大,若是細算一下,容納數十萬人,應該完全不在話下。

    主島之外,雲煙繚繞,一些穿着統一樣式弟子道袍的修士們,或是腳踩靈劍,或是腳踏飛鶴,來往於主島與外界之間。

    這程度簡直堪比早晚高峯的人流量了,司妙一時驚歎不已。

    “這裏是?”

    初塵續輕輕吐出了四個字:“青遙仙宗。”

    這裏就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青遙仙宗,是修真界衆多修士可望而不可及的巔峯之地,它的規格似乎也完全擔得起第一的名號。

    司妙頓時說不出話,半晌,她纔開口道:“原來你真的是青遙仙宗的弟子。”

    初塵續並沒有糾正弟子二字,而是問道:“怎麼了?”

    司妙搖了搖頭。

    “沒,只是我先前遇到了一個師出青遙仙宗的道友,當時我本來還想問他,你是不是青遙仙宗的弟子。”

    初塵續一聽司妙提到了自己,不由起了玩心,笑着問她道:“哦?如此麼?”

    司妙點頭,隨即又問道:“你或許知道他?他叫許忱殊,應該是青遙仙宗裏很厲害的人物。對了,他還認識一個叫莫黎的人。莫黎雖然總是一臉兇相,但是心地善良,你可知他們是哪個宮哪個谷哪個分脈的弟子?”

    司妙生怕自己描述的太模糊,卻不知初塵續一直在偷偷憋笑。

    “我帶你去找他。”

    初塵續正說着,帶着司妙直直飛入了玉衡宮。

    光是一個玉衡宮的規制,都足以讓司妙驚掉下巴。

    玉衡宮金碧輝煌,其規模龐大,通體猶如琉璃般璀璨,只由純白與鎏金兩種顏色構成。

    再隨初塵續走進宮內,更是令人歎爲觀止。

    什麼雲頂天宮,什麼皇家殿堂,在玉衡宮面前簡直猶如小兒科,司妙一時也不由感慨這宮殿主人的品味簡直極盡奢華。

    地面的地板是清晰到足以照映出人的面孔輪廓的白玉瓷磚,腳踩上去頓時能夠感到一股寒氣緩緩衝入體內。

    大殿內立着無數根蟠龍浮雕紋盤旋的白石柱,頂起了整座宏偉的穹頂。

    在盡頭,還有一方玉榻。那榻邊,倚靠着一個身材嬌小可愛的小女孩。

    只是相隔太遠,司妙看不太清她的容貌。

    然而那小女孩見到了司妙,隨即高興地朝她奔而來,只怕下一刻就要張開翅膀向她飛撲而去。

    “小葉子?”

    “嗚嗚嗚,孃親,我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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