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最後人算不如天算,初非豈倒是先走了一步,反而讓初塵續順理成章地繼承了家主之位。

    初塵續心裏明白,在初非豈的心中,他自始至終都是家主之位的繼承人。

    縱使他不說,縱使初塵續總是隨心所欲,他卻始終是初塵續的生身父親。

    連雲昭來到天璇宮的時候,初塵幼便知道此時此刻初塵續應該已經接任了家主之位。

    “小姐……”

    初塵幼朝着連雲昭搖了搖頭。

    “爭了那麼久,我也累了。想必他回去也要忙的不可開交,哼,月知許還真是蠢啊。”

    初塵幼在天璇宮也聽聞了月知許和司妙的事情,只是這些日後如何都輪不到她去插手了,她只用管好她自己的天璇宮。

    三日後,連雲昭又來了一趟天璇宮。

    “又怎麼了?”

    初塵幼放下手中的書卷,擡頭看了眼連雲昭。

    “小姐,我便不多說了,先看看這個吧。”

    初塵幼定睛一看,連雲昭手裏捧着的是一份手諭,那手諭的外側印有初氏一族的族紋。

    於是她不免蹙了蹙眉頭,冷笑一聲道:“初塵續回去一趟,就寫了這麼個東西回來?”

    她接過那份手諭,瞟了一眼。

    果不其然,內容差不多是說初塵續經歷喪父之痛眼下正心力憔悴,無心顧及初氏,正式把家主之位傳給了初塵幼。

    初塵幼闔眸,一時可嘆。

    她傾盡這一生,不惜與初塵續反目成仇、姐弟相殘,害他差點丟了性命,可到頭來他卻又把到手的家主之位拱手讓給了她。

    那她所付出的這一眼在他看來都算是什麼?

    倒像是跳樑小醜似的,她還笑話月知許傻,可她與月知許有何不同?

    都是癡兒,一個忠心耿耿,一個心結纏身,到頭來才發現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

    他們這輩子追從着初氏的一切,卻從未爲自己而活。

    初塵幼嗤笑道:“倒是不知道月知許得知此事後又會怎麼想?”

    他只是想讓初塵續順利坐上家主之位,甚至願意與初塵續爲敵。

    他原本是成功了的,可現在初塵續將這一切拱手讓給了她。

    “族中人定然與他爭執激烈,他倒是會給我找麻煩。”

    那些人最後還不是要戳她初塵幼的脊樑骨,說她根本不配成爲初氏的家主?

    “少主只讓我給小姐帶一句話,少主說小姐比他更適合這個位置。”

    最後,初塵幼還是輕輕嘆了口氣。

    “初塵續要做什麼,隨他去。告訴他,在他回來之前我會幫忙管好族中與青遙仙宗的事務。”

    連雲昭行了一禮,又回到了玉衡宮。

    “話帶到了?”

    連雲昭點點頭,又將初塵幼的話向初塵續複述了一遍。

    初塵續沒再說什麼,而是看向一旁的葉莫迦陵,說道:“你可準備好了,要隨我去魔界?”

    葉莫迦陵鄭重地點了點頭。

    連雲昭見狀,有些着急:“少主!若是要去魔界爲何不帶上我?”

    正說着,連雲昭瞥了眼葉莫迦陵說道:“連她都能跟着少主去,我又如何不能跟少主一起去?”

    葉莫迦陵頓時被連雲昭的這句話點燃,急忙大聲喊道:“什麼叫連我都能去?你這個小狐狸,你去了那才叫送死,我可是神鳥!”

    “神鳥怎麼了?我也不差!”

    初塵續只覺得頭疼,這倆一見面就沒有不吵的時候,直叫他腦瓜子嗡嗡的。

    “阿昭,你留在玉衡宮,她跟我一起去。”

    “可……”

    初塵續瞪連雲昭一眼,便嚇得他不敢說話了。

    最後他只能又委屈又不甘心地回道:“是,我聽少主的。”

    初塵續伸手拍了拍連雲昭的肩膀安慰道:“阿昭,你現在是我在青遙仙宗唯一信任的人,你在玉衡宮我才能放心。”

    況且,葉莫迦陵身爲神鳥,雖然平日裏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實力卻是絕對的。

    帶她一起去魔界找司妙,也會方便很多。

    安撫好連雲昭,準備好一切之後初塵續便乘着白蛇玄月朝魔界飛去了,化作小麻雀的葉莫迦陵則乖巧地站在初塵續的肩頭。

    魔界永夜城。

    司妙這幾日已經正式上崗,她暫且還是按兵不動,只是先行去調查了一番魔界的發展現狀。

    “你倒是不管到哪裏都能安心投身工作。”

    司妙一笑,朝着月知許說道:“我可沒有選擇的權利,你也清楚,我掙扎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月知許甚至本可以不必這麼麻煩,直接殺了她讓她徹底從修真界消失也算一勞永逸,可他沒有這麼做。

    “少主對你這般上心,果然不是沒理由。從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少主對你有意。”

    正說着,月知許仰頭輕聲嘆道:“我聽說少主已經繼任了初氏家主之位,如此也算結束了我的使命。”

    司妙覺的他有些可悲。

    “爲初氏一族付出這麼多,當真值得?月知許,你何時才能爲自己而活?”

    月知許一怔,聽司妙說話卻又不免自嘲起來。

    是啊,他月知許何時爲自己而活過?

    初氏一族對月氏有恩,月氏世世代代都在忠心耿耿地侍奉着,哪怕是竭盡一生付出生命,也一定要確保初氏家主的繼任。

    月知許是月氏管家第一百三十八代傳人,他很小的時候就跟在了尚且還是少主的初非豈身邊。

    他跟着父親學習如何管理家族事務,直到初非豈繼任了家主之位,父親離世,他也順理成章地成爲了初非豈身邊的新任管家。

    再後來,初非豈有了後代,他又去照顧年幼的初塵幼、初塵續姐弟,陪伴他們一起長大,跟隨初塵續去往青遙仙宗。

    他在青遙仙宗見證了初家姐弟依靠自己的勤奮和努力,從外門弟子一點點爬上一宮之主的位置。

    月氏族人的存在,就是見證初氏的延續,也許他的使命早就完成了。

    “有時候,我也會覺得自己活的太久太久,好像除了做着自己的本職工作,也就沒有什麼事可做了。”

    但也沒什麼可後悔的,即便是他背叛了初塵續。

    “不悔?”

    司妙突然問了他這一句,可月知許卻十分堅定地回答道:“不悔。”

    司妙把手中的毛筆放在一旁,嘆道:“我還是不太明白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只爲了讓我離開小初?”

    他嗤笑一聲,問她道:“你應該知道初氏一族的雙子咒吧?”

    司妙點了點頭。

    月知許坐在一旁,繼續說道:“大家都知道這詛咒的本質其實就是以命換命,犧牲一個孩子的性命以換取另一個孩子優於常人的天資。爲人父母,孩子都是心尖肉,又如何捨得?小姐和少主是初氏歷代以來唯一的例外,可這不代表你和少主就能逃得過雙子咒。”

    司妙當然明白月知許這話是什麼意思,更何況在九重天祕境中她就已經親眼見證過了初紀弦和衍君的悲劇。

    她也猶豫過,可司妙不相信這事不存在轉機。

    既然有例外,那就一定有辦法解決。

    “我不在乎。當然,如果我是一個做母親的,我絕不會讓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自相殘殺’。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的後代必然要承擔這樣的命運,我寧願從一開始就不讓他們來到這個世界。”

    而且她會想盡辦法去尋找轉機,不讓這可悲的悲劇被不斷上演。

    “初氏也好,龍氏也罷。我覺得你們這些世家大族真的好可笑啊,爲了所謂的血緣、正統,連怎麼做人都忘記了?”

    “罵的好。”

    一人在暗處一邊稱讚一邊鼓着掌。

    待他出現在光影之下,司妙才終於看清他的模樣。

    不得不說,顏廷的皮膚真的好黑。

    “罵的好啊!本尊早就看不順那什麼初氏跟龍氏了,一個讓自己的孩子手足相殘,一個讓自己的後代兄妹成婚。嘖,若要本尊來說,他們纔是最醜惡卑劣的!”

    月知許聽着,略微蹙眉,手已經握成了拳頭狀。

    他雖然已經叛逃,卻也聽不得顏廷這個魔修如此說初氏。

    司妙見狀,生怕他倆一言不合就掐架,急忙上前緩和氣氛說道:“哎呦,顏尊主,你說你怎麼突然大駕光臨啊?視察工作嗎?放心好了,我和知許都在認真分析數據制定基建計劃呢。”

    月知許卻突然甩袖,冷不丁地說:“我從頭到尾都沒有答應過這件事。”

    司妙見顏廷面上的表情越發難看,心裏那叫個爲難。

    如今他們二人都身居魔界,這裏是別人的地盤,他月知許就不能安分點?非得激怒顏廷?

    “顏尊主,他不是這個意思,我辦事,您老放心就好了。還有,麻煩您老給我再分配點人手過來,我做做崗前培訓,日後讓他們協助我們工作。”

    轉移了話題,顏廷這才勉強脾氣好了些。

    “學學司小姐,在魔界,只有懂事才能活得更久。”

    待顏廷走後,月知許才白了司妙一眼,唸叨了一句:“叛徒。”

    司妙:???

    也不知道到底誰是叛徒,還把她給舉薦到顏廷那裏,讓她整基建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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