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凡剛要開口給顧拾月行禮,忽然就看見消失了幾十年的姐姐出現在自己面前。哪怕多年未見,可姐姐的樣貌跟年輕的時候沒有多大差別,頂多是臉上多了些皺紋。
他連禮數都顧不得了,幾步上前,拉住了老太太的手。
哽咽着出聲:“姐!你這是從哪兒回來了?子修還以爲一輩子都見不到了呢?”
子修是林念凡的字,很少人知道,但老太太是記得的。
她也握住弟弟的手,眼眶帶淚,臉上帶笑:“子修!你怎麼老成了這樣?”
“姐!你可算是回來了。”林念凡一把抱住老太太,什麼男女大妨都顧不得了,哭的眼淚汪汪,好不可憐。
實在是兒子的病壓抑的太難受,猛地有個突破口,哪裏忍受得住?一如小的時候那般,把心裏什麼傷心難過和委屈都在姐姐面前釋放出來。
顧老爺子也紅着眼眶,他知道婆娘家裏的人都是有能耐的,沒想到人家竟然是個大官。沒來的時候覺得知府也沒什麼了不起,他孫女還是縣主呢,見了才知道,他的腿肚子抖得厲害呀。
容燁和顧拾月在一旁等着,老太太和弟弟幾十年沒見,肯定是要抱頭痛哭一場的,只是這場面實在是讓人瞧了心酸。
風子仲和五郎站在一起。沒注意老太太和林念凡的姐弟相認,淚流成河,而是打量着四周的景物,還有知府衙門口那對楹聯上的字。
字體恢弘大氣,蒼勁有力,可見寫字的人功底十分深厚。
哭了一會兒,顧拾月怕老太太年紀大了受不住,就過去拉拉她的衣襬:“奶奶!咱不難過了行不?見到舅爺爺該開心,哭啥呀!”
被她這麼一打岔,老太太和林念凡都止住了眼淚,慢慢分開,林念凡擡手給老太太擦眼淚。
“姐!別難過了,咱們先回家。”牽着老太太的手走了一步,又停下,“哎呀!我忘了,我是來接縣主的。”
說完就四處打量,被老太太拉了一下:“縣主就是我家拾月。”
林念凡一驚,上上下下打量顧拾月:“姐!你說的是真的?咱家女娃娃是縣主?”
容燁走了過來,以晚輩的身份跟林念凡抱拳施禮:“林大人!奶奶說的沒錯,我家拾月就是縣主。”
林念凡點點頭,眼眶又紅了:“姐!你的好日子要來了。走!咱們回家。”
實在是家裏兒子危在旦夕,林念凡有私心,想回去守着,連顧老爺子和風子仲都沒心情理會。
一行人進了知府後衙,林念凡直接把人帶進了內堂,驚喜地喊他夫人:“柔兒!柔兒!快來,姐回來了,我姐回來了,我親姐回來了。”
顧拾月:“······”沒想到這舅爺爺說話還喜歡層層遞進,有個性。
周雨柔聽見老爺的喊聲,也站了起來,往門外走。有關於老爺的這位親姐她是知道的,剛成親那會兒他就告訴了自己,還悲痛地哭了一場。
後來嚴家要把婚事作罷,嫡姐馬上不樂意了,嫡母做主,那婚事給了嫡姐。他又不是傻子,怎麼會看不出來是咋回事。
只是他年紀太小,又是庶子,根本沒有什麼話語權,姨娘得知姐姐失蹤,當時就暈了過去,還吐了好大一口血,病病歪歪了半年,撒手人寰。
他一個人在國公府裏過的戰戰兢兢,儘量讓自己失去存在感,後來考上了舉人,依然不敢輕舉妄動。
再又考上了狀元,立即請求外放,他要四處尋找他親姐,因爲這事他無心成家,拖到了快而立之年纔跟她結爲夫妻。
怎麼好端端地出去一趟就說他親姐回來了?不是說去接縣主了嗎?難道縣主是他親姐家的孩子?
周雨柔還沒到門口,就看見老爺帶着一位老婦人走了進來,雖然穿的是細棉布衣衫,瞧着不是很貴氣,但那通身的氣派卻是不容小覷。
其實老太太是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的,到底是弟媳婦,又是頭一回見面,可別讓小王爺容燁看了笑話。
怕這弟媳婦只敬衣衫不敬人,看她穿着不咋地就怠慢了他們。怠慢她也沒什麼,她不過就一村裏婦人,怠慢了容燁和拾月,她心底會不舒服。
“姐!你終於回來了。”周雨柔望着眼前的老太太,扶着她,眼淚汪汪,“幾十年來,每到年節,老爺都會想起姐姐您來,總是鬱鬱寡歡。”
老太太看着弟媳婦不像是那種拎不清的,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戒備:“我們一家子也才從薊縣來了嶺南不久,託了小王爺的福纔打聽到子修就在谷洲,還是拾月封地的知府。”
一家子也沒分什麼外男女眷,全都坐在了一起,周氏招呼人上茶。
林念凡則是很奇怪地問:“姐!你當初怎麼會去了薊縣那麼遠的地方?難怪我花了十多年的功夫都沒找到人,原來是方向錯了。”
老太太指了指顧老爺子:“當年我被嫡姐推下河,並沒有沉下去,順着河水漂流了好久,又累又冷又怕,後來就暈了。
被你姐夫救了上來,他是薊縣人,我就跟着他回家了。子修!你該知道的,我要是回去,必定死路一條。”
提起往事,林念凡忍不住落淚:“我就知道,嫡姐的話都是騙人的,她就是覬覦你的婚事。”
顧拾月和容燁相互看了看,都沒插話,老爺子也不好說什麼,人家姐弟倆聊往事呢,他哪怕瞭解也不敢吭聲。
小舅子的官威還是蠻大的,腿肚子到現在都還抖着,怎麼都沒辦法讓它停下來。
風子仲沒有進來喝茶,而是站在外邊院子裏,五郎陪着他。
“是!她想嫁進嚴家,做尊貴的侯夫人。”老太太嘆了口氣,“算了,都過去幾十年了,咱不提那些,你家裏都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