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什麼？
這叫“偷師”。
偷偷摸摸地把技術學到手，師父還不知道。
何里正揹着手，站在人羣最前面，笑眯眯地看着鎮國候教他兩個兒子怎麼使用榨油機，感覺臉上榮光無限。
這段時間何家莊的男女老少都動起來了，開荒山，打樹洞，種桐子樹，那是乾的熱火朝天。一輩子都沒見過大家這麼積極，那真的是有多少勁兒就使多少勁兒呀。
榨油作坊一開建，村裏人更積極了，感覺這事絕對板上釘釘沒跑。一座座荒山被挖開，種上了桐子樹。
明年這個時候，桐子就會陸陸續續地結果子了，到那時，榨油作坊將更熱鬧。
小木塞加進去，開始一下一下地推固定在一旁的撞擊杆，油餅被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往一旁擠攏。
細如髮絲的油線斷斷續續地開始從油槽裏滴下，瞬間，所有人都驚呼了出來，特別是顧拾月，哈哈大笑，半點沒有什麼君主的矜持。
“哈哈哈！爹！你成功了，出油了呢，出油了。”
何家莊的人也跟着歡呼。
“真的，真的出油了，太好了，榨油坊試驗成功，往後咱們何家莊有福了，咱們種的桐子樹都能變成桐油。”
“啊！這鎮國候也太聰明瞭，竟然能想出這樣的方法來榨油。”
“開了眼界了，咱們祖先幾輩子都沒見識過的東西，如今見到了，不得了，不得了呀。”
“咱們何家莊看來是真的要成爲‘桐油之鄉’了，不行，我還得回去開荒山，爭取多種一些。”
“我也去，那東西好種的很，隨便栽種都能活，這錢就費點力氣，跟白撿的一樣。”
“可不，咱只要種上一年，往後都不要辛苦了，每年採收就行，真跟天上掉銀子似的。鎮國候對咱們可真好呀，是得多種些。”
看到榨出了桐油，何家莊的人都沸騰了，說明這東西的的確確是能榨油賣錢的，不是說瞎話。
有錢掙，誰不跟打了雞血一樣？
小木塞的力度不夠，顧山換成了中號的木塞，一下子撞擊過去，金黃色的粘稠液體順着油道流淌，看的何家兄弟倆嘴巴張開都沒合攏。
何家老大：“天吶！這也太省時省力了。以前我們弄點桐油出來可不容易，沒想到用上這個設備，一下子就能出半斤油。”
何里正也感覺到了驚詫，他的想法跟他家大兒子差不多，只是他比較穩重，沒有說出口。
半斤油，那可就是半兩銀子呀，他們村莊的人要發財了，跟着鎮國候府走，往後何家莊人的日子肯定不差。
容燁也高興，只要桐油能榨出來，相信他家女人一定會將這種技術推廣到大梁各地去的。
“拾月！這次試驗成了，咱們嶺南是不是能榨出你說的那個豆油來？”
“是呀！”顧拾月點頭，歡喜地笑着跟他如數家珍，“不但可以榨出豆油，還能榨出芝麻油，菜籽油，茶油。”
“好！往後咱們多努力，把咱們的設備推向全大梁，讓許多人都能喫得起油。”不知道爲什麼，容燁覺得女人的理想似乎比他的更重要。
沒遇見她之前，他的理想是保證嶺南百姓的安全，遇到她之後，不但要保證百姓們的安全，還要保證百姓們的日子過的好，有衣服穿，有房子住，能喫飽肚子，還能有油喫。
要在以前誰要跟他說這些，會覺得很可笑，女人跟他說這些，似乎這都是他的責任。誰讓嶺南是容家的封地呢？既然是容家的地盤，那就是容家的責任。
榨完油，顧山讓何里正的兩個兒子複述了一遍整個榨油的過程，見他們的確都記住了，便放心地把桐油帶回了家。
今年的桐油就算是榨完了，總共就得了二十斤不到，實在是那桐子腐爛的不少，要是好的桐子，四塊油餅不止榨這麼點兒。
起碼得有三十斤。
他們一行人到了家，皇帝就得到了消息，還知道他們帶回來了桐油。這個顧山，果然有能耐，真的研究出來了榨油的器具。
容燁回了鎮南王府，把自己今天看見的事告訴了鎮南王，隨即把自己的想法也告訴了他。
“父王！拾月說大豆可以榨出食用油，我即日起就要跟她回嶺南，爭取把榨油設備做出來，儘快把大豆油榨出來。”
鎮南王看了看兒子，高興的眼睛都笑眯：“哈哈哈！鎮國候可真能耐，他那圖紙你拿到了嗎？”
“拿到了。”容燁不疑有他，說了實話。
“給父王看看。”鎮南王朝他伸手。
容燁無奈地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交給鎮南王，打開，裏頭是詳細製作榨油設備的圖。
從選木材，到製作榨膛，再到油餅鐵環的製作，尺寸，木塞如何擺放，油槽如何鑽孔，尺寸多少等等，全都標註的清清楚楚。
“嘖嘖嘖！鎮國候不簡單呀！就憑這張圖紙，他只要進獻給皇上，就又爲大梁立了一大功呀！”
“顧叔說，不能什麼都出在顧家，太出風頭，會引人猜忌。”容燁把顧山的原話告訴了鎮南王，“他不想事事都討賞，只想功成身退，低調做人。”
鎮南王拿圖紙的手一頓，隨即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看了眼兒子：“其實皇帝早就在關注他了，把研究了一半的火銃丟下，你覺得工部那些人會不上報？
行了，這圖紙我要拿進宮去給皇上看一眼，他都私下裏問了好幾回了，心心念念着呢。”
容燁扶額，老丈人想低調，恐怕是低調不了了，皇帝肯定有派耳目在他身邊。
“父王！可不能給弄丟了，我還得帶回嶺南去呢。要是真的把豆油給榨出來了，那可是大大地緩解了嶺南百姓的喫油問題。”
“知道了，不會弄丟的。”鎮南王按照原樣把圖紙摺疊好，起身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