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心心念念在乎的位子,此刻卻越看越心堵,怎麼也不願意動彈。
柯氏看出她的不正常,輕推了她一把,“婉兒?”
戚婉一驚,見衆人都在望着自己,只能忍氣吞聲地坐過去。
宴席開動,戚昭殷勤地舉起筷子,給賀遂夾了一塊魚肉。
“相公多喫一點。”
演到這份上,應該算是能平息自己與賀遂感情不和的“謠言”了吧?
戚昭端起碗來,正想美美地扒兩口飯,剛剛那塊魚肉被還到了她碗裏。
她定睛一看,魚肉上的刺都已經被挑乾淨了。
“娘子也多喫。”溫和的聲音響起。
戚昭詫異地轉過頭,正好對上賀遂漆黑幽深的眸光。
他神色溫柔,儼然一副愛妻寵妻的模樣。
好傢伙,這人演起戲來也不遜於自己嘛,戚昭心裏暗暗揶揄。
戚騰將小兩口的互動看在眼裏,露出一臉欣慰的表情。
他就知道自己不會看錯人,當年千挑萬選的女婿,將來必定能和她女兒恩愛一生。
喫罷了飯,丫鬟們撤下桌子,換上茶水給各位。
戚騰撫摸着鬍子,緩緩開口:“近日家中可有什麼需要商量的事?若是沒有,你們便可以回去休息了。”
柯氏聞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自從昭兒成爲府中掌事以來,這哪兒還有什麼需要商量的事呀,她如此能幹,自是一手包辦。”
戚騰皺了皺眉,他雖相信戚昭,卻也不得不出聲提點。
“昭兒,爲父雖然總誇你,但你尚且年輕,有些事,還得多向府中老人詢問經驗,不得剛愎自用,獨斷專行。”
柯氏心中暗暗得意,老爺這是聽進自己的話了呢。
她剛想列舉戚昭獨斷專行的例子,戚昭神色鄭重地起身,朝着戚騰恭敬行禮。
“爹爹將如此大的家業託付給昭兒,昭兒豈敢託大?府中所有事務,昭兒均與衆位管事有商有量,若說真有剛愎自用的地方,還確實有那麼一件。”
戚騰訝異,就連柯氏迫不及待地豎起耳朵,等着戚昭自爆。
戚昭一臉爲難,似是說不出口。
柯氏急忙助攻,“昭兒,犯了錯不要緊,只要你肯承認,府中的人絕對不會怪你的。”
“是呀姐姐,我們都是通情達理之人,你說出來讓大家知道,大家才能幫你嘛。”戚婉也假惺惺地跟上。
這麼多人都等着下文,不說好像也不行了。
戚昭只好嘆了一口氣,慢慢說道:“前陣子,我查詢府中賬務,發現嘉和居每月都有一筆開支,金額高達三百兩。”
聽到嘉和居三個字,柯氏柳眉一擰,壓着語氣出聲:“這每月三百兩的開支,是用來給婉兒置辦新首飾用的,她是未來太子妃,行頭若是不跟上,豈不是要被其他貴女嘲笑?”
戚騰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神色暫未有變。
戚昭一臉真誠,“正是,我也覺得小娘說得極有道理,便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可我沒想到,前幾日,一個叫萍兒的小丫鬟,揹着一大包東西鬼鬼祟祟地從後院出去,被府中侍衛發現,一查才知道,這丫鬟是嘉和居的,包袱裏的,竟全都是各種珠釵首飾。”
戚騰終於開口了,“這麼說,這個萍兒,私自偷盜主子財務?”
戚昭微微一笑,“女兒也覺得這丫頭膽大包天,於是嚴加審問,結果萍兒說,是小娘讓她帶着這些首飾拿出去賣,換回來的銀票也是小娘所得……”
“一派胡言!”柯氏坐不住了,“這等丫鬟簡直是居心叵測!老爺,你千萬別信她的話!”
戚昭連連點頭,“女兒也知曉此事不能聽信一面之詞,尤其有損小娘顏面,便沒跟小娘商量,提前將這丫鬟給扣押下了。”
“什麼?萍兒不是私自出逃,是被你扣押下了?”戚婉一臉震驚。
戚昭點點頭,重新轉頭看向戚騰,“爹爹,萍兒污衊主子,又涉嫌污衊小娘,昭兒不敢私自處理,這纔想着留到今天,等爹爹親自審理。”
戚騰眉頭緊鎖,他揮了揮手,“帶上來。”
沒過多久,神情憔悴的萍兒就被人拖了上來。
一看到柯氏,萍兒就跟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急急跪着爬上去。
“夫人,救救我!是您說這些首飾都是大夫人的物品,死人的東西留着晦氣,這才讓我拿去賣錢的!”
“住口!”柯氏又急又氣,恨不得衝上去捂住她的嘴。
戚騰臉色變幻莫測,尤其是聽到大夫人三個字時,他臉色漸沉,“把首飾拿上來。”
戚昭早已都準備好了,她輕擡下巴,示意丫鬟把包袱遞上去。
葛氏的舊物,便是燒成灰戚騰也能認識,他怔怔看着這些熟悉的珠釵首飾,顫抖着輕撫。
若非葛氏在生產戚昭時難產而亡,如今陪着他的,該是她纔對。
“老爺,這丫鬟空口污衊,我身爲府中夫人,怎會做這種事?”柯氏顫着聲音極力辯解。
戚騰目光陰沉,徑直看向萍兒。
“這些首飾賣往何處?”
萍兒緊緊揪着衣服,語氣越發害怕。
“城中各家當鋪都有,夫人交代過,不可在同一家當鋪銷貨。”
戚騰閉上眼睛,似是在隱忍怒氣,聲音從牙縫裏陰沉地擠出。
“這件事,我親自來查,查清楚之前,夫人與婉兒,就不必出嘉和居了。”
柯氏仍舊哀哀央求,“老爺,您切不可聽信小人讒言……”
“閉嘴!”
戚騰雷霆震怒,怒聲喝道。
柯氏雙腿一軟,噗通跪下了。
“我是年紀大了,不是腦子糊塗了!你現在應該擔心,若此事是真,到時候你該如何給我一個交代!”
柯氏噤若寒蟬,低頭不語。
戚婉更是大氣也不敢出,將維護柯氏的話吞進了肚子裏。
一場家宴,以戚騰的盛怒而結束。
戚婉攙扶着腿軟的母親走出前廳,瞥見賀遂與戚昭並未一起,她咬了咬脣,命人將柯氏先送回去。
“姐夫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