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戚昭拿起毛筆,洋洋灑灑地畫了一些東西,然後交代山芙去找府裏的木匠做出來。

    山芙瞪大眼睛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門道。

    “小姐,這不就是一堆木頭嗎?”

    “這叫梅花樁,你只管吩咐人悄悄去做。”

    山芙不敢怠慢,將紙揣進袖子裏就去執行。

    整個白天,戚昭都沒有碰到賀遂,晚上,她特意盯着書房那邊動靜,直到賀遂熄燈,才把戚明襄叫到自己院裏。

    “都休息好了?”她瞅了他一眼。

    戚明襄一身黑衣,神色沉穩。

    “娘白天派人通知我的時候,我就開始補覺了,現在精神很好。”

    “好,娘今天就先教你梅花樁。”

    院子裏有五根木樁,碗口粗大小,如梅花般分佈,木樁的下半截掩埋於土中,露出地面約三尺高。

    戚明襄露出一絲稀奇的神色,這陣型他從未見過。

    戚昭雙手背在身後,神色清冷,絲毫不見平日的跳脫。

    “上次與陸元愷的比試,你可記得他的步伐如何?”

    戚明襄回想了一下,“腳步虛浮,根基不穩。”

    戚昭莞爾,“這便是你能將他從擂臺上拽下來的原因,也是你的長處,他的短處。不過這次之後,他必定會彌補這方面的缺陷,而你,只需將你的長處發揮到極致,讓他無論如何都追趕不上你。”

    她指向了過去,“這梅花樁,便是用來練習腳步輕靈的輔助之物,平地上變幻自如沒什麼了不起,能在梅花樁上站穩腳步,配合拳法移動,還能不掉下來,才叫真厲害。”

    戚明襄躍躍欲試,他不覺得在上面站穩能有多難。

    戚昭看出了他的心思,她微笑道:“上去試試。”

    記得自己小時候,也沒把這梅花樁放在眼裏,等站上去了才知道,什麼叫眼高手低。

    戚明襄縱身上去,站在了一根木樁上,他剛要跟戚昭請功,戚昭從零食小荷包裏掏出一顆栗子擲了過去。

    戚明襄心中一驚,急忙跳到另一根木樁上,耳邊聽到風聲,又是一顆栗子飛了過來。

    倉促之下,他急忙踏到第三根柱子上,饒是站穩腳步,後背也還是出了一身汗。

    戚昭淡淡道:“此時若不是暗器,而是有一個人站在上面與你比試,你可招架得住?”

    戚明襄的心沉了下來,再不敢小覷。

    “今夜你就按照我教你的步法,配合拳法,在梅花樁上練習,娘在這裏陪着你,有事隨時請教。”戚昭打定主意陪他熬夜。

    戚明襄心裏一暖,沉下心來,從起手式開始練起。

    一整夜過去,快到天亮時,戚明襄終於能在梅花樁上游走自如了,戚昭心裏寬慰,臉上也帶出鼓勵的笑意。

    “很好,趁着府裏沒人發現,趕緊回去休息,明晚我們再來。”

    戚明襄點了點頭,忽然從腰間掏出一張紙。

    “娘,孩兒送你的禮物。”

    塞到戚昭手裏之後,戚明襄就飛快地跑了。

    戚昭將紙展開,紙上畫着五個小人,當中的一男一女,一看便知道是戚昭和賀遂,兩人並肩而坐,笑容溫和,身後並排站着三個小孩,從穿着大致判斷出,中間是戚明玉,兩旁是戚明襄和戚明鎮。

    五個人臉上全都洋溢着笑意,看上去溫馨和美,氣氛融洽。

    戚昭忍不住笑了,這算是這個時代的全家福嗎?

    她視線下移,直到看見了這幅畫的題詞。

    “一家人就是要齊齊整整。”

    戚昭嘴角抽搐了一下,是她的問題嗎,她怎麼覺着這句話,有些似曾相識的不對勁呢?

    第二天,戚昭趴在牀上補覺,忽然被人激動地推醒。

    她睜開眼睛,山芙一臉興奮地看着她,“小姐,有熱鬧看了。”

    被她濃濃的八卦嘴臉所感染,戚昭立即爬了起來,“趕緊說說。”

    山芙眼睛亮晶晶的,“老爺今天在書房召見了一個臉生的人,待那人走後,老爺跑到嘉和居大發雷霆,還說從這個月起,嘉禾居的用度減半,禁足一個月。”

    戚昭臉上的笑意淡了,看來,戚騰應該是查到實情,發現柯氏的確將原身孃親的遺物拿去賣了。

    可這個處罰未免太輕,原身孃親的田莊地契都還在柯氏手裏,時過境遷,將來再想找到機會要回來,怕是沒那麼容易。

    她思索了一下,擡眸吩咐,“山芙,去幫我打水洗漱。”

    戚騰今日心情甚是糟糕,從嘉和居回來,他心裏窩了一肚子火,路過永寧居,想到愛女,戚騰決定進去看看。

    “小姐,老爺來了。”山芙眼睛賊,老遠就看到了。

    戚昭精神一振,很好,省得她主動去找他了。

    她噌地爬上牀,將被子蓋到脖子上,“山芙,快!”

    趕在戚騰踏進門之前,山芙將一塊溼帕子蓋在了她額頭上。

    “昭兒,可起了嗎?”戚騰在外面提高聲音。

    山芙匆匆步出行禮,“老爺,小姐病了,奴婢正要去請大夫。”

    “病了?”戚騰心裏一急,大步流星地闖進屋子。

    聽到腳步聲,戚昭勉強撐起“虛弱”的身體,擠出小細嗓,“爹,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跟山芙說了,不許她去通報嗎。”

    戚騰憂心忡忡地打量她,“怎麼回事?才兩天沒見,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戚昭心想,那肯定的,爲了讓自己看起來柔弱不能自理,她可是讓山芙在臉上塗了好多白粉。

    她狠掐一把大腿,讓眼睛裏充滿淚水。

    “爹爹,女兒最近時常夢到孃親,孃親在夢裏的樣子真美。”她淚水漣漣地訴說。

    戚騰心裏顫了一下,戚昭出生的時候,葛氏就因難產去世,從小她就跟別的孩子不一樣,沒有孃親的呵護。

    他雖疼愛她,可畢竟是個大男人,再加上朝政繁忙,總有照顧不到的時候。

    想到這裏,戚騰越發內疚,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那……你……你娘在夢裏都跟你說什麼了?”

    戚昭“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孃親說,留着我在這世間孤苦伶仃被人欺負,自從她走了以後,爹爹把所有的疼愛都傾注給了婉兒,還把孃親留下的東西給了婉兒,在爹爹心裏,我是這個家最讓你丟臉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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