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下午試到天黑，一百匹布料總算是試好了。
戚昭累得腰都挺不直，肚子更是咕嚕嚕唱起了空城計。
賀遂讓人將布匹整理好，又跟掌櫃囑咐好明日的安排，這才帶着戚昭回家。
一上馬車，戚昭就找了一塊枕頭靠在腰後面，她舒舒服服地坐好，真心實意地對賀遂說道：“我平時以爲，你只需巡視一下鋪子，做做樣子就好，沒想到你是真的在幹活。”
賀遂語氣平靜，“戚家在京城中根底太淺，經營好商鋪，才能讓府中數百口人維持生計。”
聽起來，他很平和，話裏也沒有對戚昭的半點怨恨。
戚昭忽然覺得，如果他們能一直這樣平靜地相處下去，或許她可以放他一馬，給他一個體面的結局。
思索片刻，她試探性道：“你在戚家這麼多年，就從沒有想要再找一個女人？”
古代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家境好一些的，多少都有個妾室，便是像戚騰這種重情重義的男人，也在葛氏死後不久，就讓柯氏進了門。
如果賀遂願意坦誠，戚昭可以寫一封休書成全他。
賀遂不知想到了什麼，神情忽然冷了下來。
“你又想做什麼？”
戚昭滿頭霧水，她真誠解釋：“我只是好心問問，如果你真有這個想法，我可以……”
“夠了！”
賀遂神情不快，冷冷打斷她的話。
“琳琅已經死了，你還要再逼死多少無辜的人？”
戚昭愣了一下，琳琅是誰，怎的原身一點記憶都沒有？
不過賀遂這副生氣的樣子，更讓她堅信了他心中有鬼，她悻悻然閉上嘴，早知道他會是這種反應，她說什麼也不心軟了。
回府以後，賀遂撂下一句話，“今晚我睡書房。”
戚昭很高興，不忘再三叮囑：“相公以後都可以睡書房。”
一旁的山芙聽臉都綠了，看着賀遂拂袖而去，心裏惴惴不安。
“小姐，你就不要說氣話了，其實姑爺人挺好的……”
戚昭努力澄清，“我哪有賭氣？我是真的希望他去睡書房。”
山芙搖搖頭，小姐一定是在口是心非。
戚昭懶得費力氣再跟山芙解釋，她想起一件事，“對了，琳琅是誰？你聽過這個名字嗎？”
山芙大驚失色，她往四周瞅了瞅，小聲壓低語氣。
“小姐，這件事好不容易纔過去，你怎麼又提起來了？”
“到底什麼事，你快說呀。”
山芙拉着戚昭入屋，把門關上，這才長舒一口氣。
“說起來，這件事也不能全怪小姐，要不是那個叫琳琅的丫鬟一心想要爬上姑爺的牀，最後也不會投湖自盡……”
“等等——你是說，這個叫琳琅的丫鬟是因爲我而死的？”
戚昭越發喫驚了。
山芙呆呆看着她，“小姐，你不會是受刺激太大，所以忘了吧？不過忘了也好，反正琳琅死了以後，姑爺身邊的丫鬟，就全都被換成了小廝伺候，府裏的其他丫鬟們也都安守本分，誰都不敢再對姑爺搔首弄姿。”
別說逼她投湖，便是她何等容貌，何時進的府，她也半點印象都沒有。
“山芙，我與琳琅熟嗎？”
山芙睜大眼睛，“小姐，那會兒我雖然還只是個洗恭桶的丫鬟，可連我都聽說了，琳琅原是你身邊的丫鬟，因爲心思伶俐，才被你派去伺候姑爺的，誰能想到，她後來竟然會覬覦姑爺……”
不對，一定有哪裏不對。
戚昭伸手揉搓着太陽穴，難道她呆在這裏的時間越久，原身傳輸記憶給她的功能就會越弱？
算了，戚昭認命地放棄，穿越本就是一門玄學，這件事記不起來就算了，好在她剛穿來的那陣子，完整地繼承了原身的身世記憶，否則，估計她得裝失憶才能平安度過。
不過，難怪她試探賀遂有關女人的問題時，他會如此戒備，估計又覺得自己死性不改，想要除掉他身邊的其他女人吧。
戚昭對着鏡子打量了一下自己，嗯，這麼討喜可愛的圓圓臉，原身偏偏要走心機惡女的路線，真是想不開啊。
“山芙，你覺得我可愛嗎？”戚昭鄭重問道。
山芙覺得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她謹慎地瞅了她一眼，有些猶豫道：“那要看是哪個階段了。”
“當然是現階段啦。”戚昭雙手托腮，眼睛像是黑葡萄一樣明亮。
山芙忍不住笑了，“現在的小姐當然很可愛啦，跟以前完全不一樣呢！小姐你都不知道，以前你在咱們府裏有個外號，叫做母夜叉，誰見了你都要抖三抖。”
“什麼？”
“是小姐先問起奴婢的……”
“山芙，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你看我不揍得你滿地找牙……”
主僕倆你追我趕，歡聲笑語鬧成一團。
門外，一道身影佇立許久，見無人在意自己，男人臉色越發冰寒。
山芙笑得往外跑，一擡頭看見賀遂，頓時嚇得縮起脖子行禮。
“姑爺——”
戚昭臉上的笑意淡了，順勢撇了撇嘴。
沒意思，怎麼每次高興的時候，都是他來掃興。
“你很高興？”賀遂沉着臉問。
“高興呀，你都要去睡書房了，我能不高興嗎？”戚昭無比坦誠。
山芙的表情裂開了，完了，小姐這不是火上澆油嗎，她總覺得姑爺快要被氣炸了。
賀遂薄脣輕扯，“戚昭，你現在是在欲擒故縱，想用這種態度來吸引我的注意力嗎？”
戚昭直眉楞眼地回答：“我又不是以前的那個戚昭。”
也不知道她哪句話惹到賀遂了，他鐵青着臉走進房間，拿起枕頭就走。
“小姐，你就不怕姑爺傷心嗎？”山芙小聲問道。
“那不是更好？男人，呵，只會影響女人拔劍的速度。”
山芙聽不懂，但不妨礙她覺得戚昭很帥。
她哪裏知道，戚昭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響。
賀遂要是不去書房睡，她就沒辦法夜裏偷偷教戚明襄武功了，戚家跟陸家比試在即，她得上心些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