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遂不動聲色地垂眸，趁着麻子臉發呆的間隙，攥住戚昭的胳膊，帶她跑了出去。
小嘍囉們剛要集體追上去，麻子臉扯着嗓子顫道：“全都給我回來！”
“大哥，難道咱們要眼睜睜看着他們逃走？這回去也沒法給大小姐交代啊！”
“大哥，你怎麼不動了？”
“大哥你倒是說句話啊！”
麻子臉強忍疼痛，憋了半天，終於怒吼道：“老子的兩條手臂全都脫臼了！快帶我去找大夫！”
大街上，眼看身後無人追來，戚昭用力甩開賀遂的手。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好傢伙，剛去給情人送完胭脂，這就若無其事地來見自己，看來他也不過如此。
“商鋪巡視完了？”
“你怎麼會在這兒？”
兩人同時出聲。
戚昭鎮定下來，“我來醉仙樓給明襄他們買點心，誰知道會碰到陸家的人。”
“過幾日就是明襄跟陸家的比試，這段時間你務必小心，莫再獨自出府。”
戚昭不鹹不淡道：“我心裏有分寸，不勞你惦記。”
賀遂見她態度冷漠，也不惱，跟在她身後慢步跟上。
回府之後，戚昭拎着點心就去見戚明襄，卻被告知，他正閉門練功，上臺比試之前不見任何人。
戚昭皺眉，看來這小子壓力很大。
她正要推門勸他，賀遂制止了她。
“明襄是個懂事的孩子，大敵當前，你無論說什麼，他都不會聽的。”
戚昭低頭看了一下手中的點心，心裏暗自譴責，他顯然是弦繃到了極點，纔會將自己關在房裏。
“那我就在這裏陪着他，等他練完。”
戚昭抱着點心，堅持要在門口臺階上坐下。
賀遂有些怔然，她竟比他想象的，要出乎意料的柔軟。
不過，戚明襄一時半會出不來，想必戚昭也只有三分鐘熱度，堅持不了多久。
賀遂轉身去忙府中其他事情，過了約莫三個時辰，他終於想起了戚昭，想來她應當已經回去了。
不過抱着看看戚明襄的想法，他還是來到了院子裏，剛踏進去，就看見了臺階上一大一小的身影。
戚昭已經睡着了，趴在自己膝蓋上，圓滾滾的身材蜷成一團。
她旁邊坐着戚明襄，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房間的，此刻正喫着點心，粉雕玉琢的小臉上，還沾着點心屑。
賀遂慢慢走到他跟前，戚明襄擡起小臉，黑漆漆的眼睛裏有着罕見的稚氣。
“爹爹，孃親送來的點心真好喫。”
能讓從不愛喫甜食的戚明襄說出這話，實屬難得了。
他身手摸了摸戚明襄的腦袋，微笑道：“你孃親在這裏坐了好幾個時辰纔等到你，你喜歡便好。”
說話間，戚昭睡得太沉，身子晃了一下，賀遂和戚明襄幾乎同時伸出手扶住了她。
夢中，戚昭渾然不知，繼續呼呼大睡。
夢外，賀遂和戚明襄心照不宣地鬆開手，兩個人一左一右坐在戚昭身旁，似是在護着沉睡中的女人。
與此同時，同一片天空下的陸家，此時的情形卻異常窒息。
手中的劍就像沾了水的海綿一樣，越來越沉，終於從陸元愷掌心脫落。
他驚恐地看向坐在不遠處的女人，噗通一聲跪下。
陸宛英冷漠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嫌棄，身旁的僕人似已形成習慣，狠狠一鞭抽向他。
陸元愷痛得抖了一下，他顧不得查看身上的傷勢，爬到陸宛英跟前求饒。
“阿姐，我……我想休息，我實在是練不動了。”
聖女一般高潔的女人，冷若冰霜地低頭看他。
“比試在即，你覺得自己能有幾分勝算？”
“元愷一定會爲陸家爭光，下次比試定當打敗戚家人！”陸元愷聲音顫抖，仍不忘表忠心。
“放肆！”陸宛英厲聲打斷他，“你到現在還不知自己錯在何處！”
陸元愷一臉茫然，的確不知她所言爲何。
陸宛英盯着陸元愷，語氣陰沉，“戚家本就不是吳朝中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要做的不是打敗他，而是殺了他！”
陸元愷渾身一震，雖然戚明襄在他心裏極爲可恨，可他從沒想過要在擂臺上殺了他！
“阿姐，我……”
“這是太子密令，你若不接，我自會派我信得過的人暗中動手。”
“不，阿姐，我能做到！我一定會在臺上殺了他！”陸元愷急忙向她保證。
陸宛英臉上露出滿意之色，“很好，繼續練，什麼時候你殺了他，什麼時候你才配真正成爲我們陸家人。”
……
十天後。
陸家與戚家的比試到了。
一個月以前的第二場比試，出乎意料的由戚明襄贏了，因此這第三場比試，尤爲引人關注。
京城中的一些知名賭坊，早就開始以戚陸兩家的比試來下賭注，只等着比試結果正式揭曉。
這天，天朗氣清，空氣裏流淌着亢奮的氣息。
太子早已到場，此刻正坐在擂臺邊，與陸家主人陸豐年低聲說着什麼。
不久以後，戚家的人也入場了，陸元愷的視線也隨之投射過來。
看到陸元愷的面相，戚昭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安。
這孩子眼神中泛着不正常的血絲，表情陰沉可怕，像是一頭瀕臨瘋狂的小獸。
她正要叮囑戚明襄小心，太子已招呼戚明襄與陸元愷過去。
他朗聲笑道：“今日雖爲比武，實際上，乃戚陸兩家的年輕後輩們進行武藝切磋，本只需要兩位分個輸贏就行，不過，陸大人今日有提議，想在原有賭注上，再加一個彩頭。”
說完，他拍了拍手，立馬有侍衛牽着一匹馬出現。
“這匹馬，乃皇上御賜給陸家的汗血寶馬，名爲追影，若戚家今日能贏，丹書鐵券與這匹追影，全都歸爲戚家所有，可若是戚家輸了，便由陸家所得。戚大人可有異議？”
“殿下，我強烈反對！”一道響亮的聲音響起，戚昭步出。
人羣中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衆人認出她就是戚家大小姐，面上全都露出疑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