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明襄與陸家小公子都只是七歲大的孩童，原有的彩頭已經足夠，若殿下加上陛下御賜的汗血寶馬，只怕會讓旁人誤會這場比試的性質。”
太子眼底閃過一絲暗沉，大手一揮，輕輕笑道：“戚昭，你多慮了，孤加註，只是圖個高興，當然了，你們戚家若是沒有贏的自信，那孤願意爲了你們戚家的面子，撤下彩頭。”
戚昭蹙眉，太子句句話都在貶低戚家，她豈能聽不出來？
可今日陸元愷的神情，總令她心中不安，直覺告訴她，今日的比試絕不會那麼輕易獲勝。
太子見她若有所思，心中暗自得意，以戚昭的愛慕虛榮，剛剛那番話，只會激得她堅持下去。
他端起茶杯，徐徐吹了一口茶沫，水還未漾開，戚昭凜冽的聲音已經響起。
“戚家的確沒有贏的把握，戚昭願意認輸，帶明襄離開！”
太子臉上的表情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擡眸，仔仔細細打量着站在臺下的女人。
戚昭還是那個戚昭，說得好聽一點叫做珠圓玉潤，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胖。
可她卻又不像是自己記憶中的戚昭，記得第一次戚家與陸家比試，戚明襄輸掉的那一刻，這女人咬牙切齒，滿臉戾氣，恨不得衝上去掐死戚明襄泄憤。
短短的死寂中，太子臉色陰沉，正思慮如何拒絕時，戚明襄已走出來，沉穩抱拳。
“殿下，孃親的話代表不了明襄，臣已長大，有自己的主意，今日的彩頭，明襄勢在必得，還請殿下下令開始！”
“明襄！”戚昭心中閃過焦慮，連帶着太陽穴也突突跳了起來。
戚明襄置若罔聞，小臉上寫滿堅定，從到到尾都沒有再看她一眼。
太子臉上浮起一絲滿意的笑，“很好，戚家小公子很有風骨，既然如此，就請陸家小公子上臺，比試開始吧。”
一聲鑼鼓敲響，香已燃上。
戚明襄與陸元愷同時登上擂臺，一白一黑兩道身影，在風中相對而立。
戚昭下意識地往前，被賀遂暗中扣住手腕。
“比試纔剛剛開始，你現在過去，只會擾亂明襄的神智。”
戚昭停步，咬脣盯着那個背影執着的小人兒。
但願他的勤學苦練，能讓他贏下陸元愷。
“請。”戚明襄沉穩地撩開衣襬，漆黑的眼睛灼灼生輝。
陸元愷冷哼一聲，並不客氣，揉身上前便與他纏鬥起來。
只見他掌風奇詭，出招之間隱約帶着一股血腥之氣，戚明襄心中好奇，閃身避開一招之後，施展腳下步伐繞至身後，一拳攻向他的後背。
陸元愷並不躲開，戚明襄暗覺不妙，然而拳頭已與他後背相抵。
一股刺痛襲了上來，戚明襄心驚，收回拳頭髮現，手上紮了幾根細如牛毛的軟刺，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了。
“我穿了軟蝟甲，這衣服背後的每一根刺都有毒，你現在認輸還來得及。”陸元愷幸災樂禍。
戚明襄咬牙，目光下意識地瞟向臺下，戚家的人今日都到了，人人正關切地注視着他。
若他輸了，便是徹頭徹尾的廢物，到時候，他有何面目回去見孃親與爹爹？
他心中熱血激盪，眼中鬥志越發堅定，於是冷靜下來，再一次欺身向前。
陸元愷張開五指，陽光下，手上穿戴的鋼鐵指甲閃着寒光，指甲縫隙裏還有着不知從誰身上撕扯下的血肉。
戚昭臉色一變，想也不想就要衝上臺。
“不可衝動！”賀遂眉心一沉，再度將她攔住。
“你看不到陸元愷衝着要他命去的嗎？明襄有危險！”戚昭眼中有慍怒。
賀遂眸光漆黑，語氣冷靜得有些不近人情。
“你現在上去除了惹怒太子，對戚家和明襄都沒有好處。”
“那又如何？明襄的命纔是最重要的！”
“今日上擂臺是明襄自己的主意，無論結果是什麼，都需他自己負責，你便是去了，明襄也不會聽信於你。”
戚昭無力地垂下手，眼神轉移向擂臺上。
“我便再等等，若陸元愷敢出使出卑鄙手段，我一定會衝上去滅了他！”她一字一字，寒聲說道。
賀遂有些怔住，戚昭周身瀰漫的冰冷，令他感到一陣異樣，然而他來不及細想，四周的百姓已發出一聲驚呼。
他擡頭看去，擂臺上，陸元愷已被戚明襄一拳擊飛，重重摔在了臺上。
戚明襄身上的衣服，也被陸元愷手上的尖銳指甲刮破成碎片，一雙袖子正零零落落地掛在手臂上。
戚明襄擡手捂住胳膊上的血跡，澀聲道：“今日這場比試，我是一定要贏的，認輸吧。”
陸元愷趴在地上，剛想說話，又嘔出了一口血。
長達十幾天日夜不停的練習，早已耗盡了他的精力，戚明襄下盤穩如松，拳法精妙，顯然這段時間跟高人請教過。
他早已不是第一次與自己比試時，被自己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人。
可要就此認輸，是不可能的。
臺下，始終有一道陰寒的目光盯着他，如同跗骨之蛆。
他擡起頭來，衝戚明襄獰笑道：“這麼巧？今日，我也是要贏的。”
話音剛落，他狠狠嚥下喉間的血，雙手撐地，重新站起來朝他攻去。
太子眉頭緊皺地盯着兩人的身影，語氣帶着幾分陰惻惻。
“陸大人，你們陸家雖說是我朝聞名天下的武將，不過今日與戚家一比，倒是處處顯得落於下風啊。”
陸豐年剛要說話，一旁的陸宛英已經淡淡開口：“殿下稍安勿躁，比試還沒結束，不到最後一刻，誰又能肯定勝負？”
也就是在此時，原本一直佔據上風的戚明襄，忽然覺得氣血翻涌，渾身彷彿被麻痹了一樣，反應遲緩間，陸元愷一爪襲來，竟將他胳膊上一小塊肉給抓了下去。
鮮血四濺，戚明襄痛得眼前一陣發黑，徑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