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天不亮衆人就開始起身忙活。

    戚騰才下了早朝回來,看到下人步履匆匆的搬着東西從南偏院到永寧居,不由疑惑發問:“這是?”

    “老爺,大小姐還沒告訴您啊,做個小姐下令,要和姑爺同住一院,往後就不分居了。”

    “啊?”

    戚騰微有些詫異,自打賀遂入了戚府,戚昭和他二人感情不睦,一直都是分房睡的狀態。

    眼下這都七八年過去了,又要合房……

    難道是因爲昨晚在書房告訴她的那些事?

    戚騰雖然喜歡這個女婿,卻也看出賀遂對戚昭無意。

    饒是最近二人看似親密了許多,恐也是做給孩子們和他這個老頭子看的。

    莫看他不操心後宅之事,這眼看的可清明着哩。

    “歸勝,去將大小姐請來我書房。”

    永寧居里正在練早功的戚昭,接過山芙端來的早茶,纔剛喝了一口就聽見歸勝在門口喊:“大小姐,老爺請您過去一趟。”

    “爹?”

    戚昭猜想該是因爲要合房一事,她也早就想好了說辭。

    等到了書房,戚昭親暱的坐在戚騰身邊:“爹爹可是要問合房一事?”

    戚騰見她這麼直白,也不拐彎抹角,擡手拍了拍戚昭。

    “昭兒,有些事爹不說,但都看的明白。”

    戚騰目光有意看向南偏院:“其實你和賀遂之間,爹明白,乃是有緣無分,若是因爲昨晚跟你說……”

    “哎呀,我的好爹爹!”

    戚昭兀自打斷了戚騰,挽着他的手枕在胳膊上。

    眉眼彎彎,脣角帶笑,看似漫不經心,言語卻格外篤定。

    “女兒只是突然明白爹爹說,家和萬事興的道理。而今我戚家在京城,雖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八面受敵。伴君如伴虎,咱們的身份,更叫戚府如履薄冰。”

    戚昭正了正神色:“只有咱們戚家自己人,能幫自己人。甭管我和夫君此前發生過什麼不愉快,他既然有一己之才,能幫爹爹打理打理府中生意也是好的,您和我,不都能少操些心嗎!”

    戚騰看着如此乖巧懂事的戚昭,欣慰卻又憂思滿滿的長嘆了一口氣。

    戚家蟄伏在京城之中,肩上還有未完成的大任。

    前朝夏帝託孤,尚未找到那位流失在外的小皇子,戚家就一刻不能鬆懈。

    戚騰原本的打算,是想在家國大仇報了之後,但憑戚昭和賀遂的心願,讓他們自己選擇婚姻是否繼續。

    而不是讓戚昭,綁在一個沒那麼愛他的男人身邊啊……

    “賀賢婿好歸好,但爹,不願看見你受罪。”

    “爹你想多了!”

    戚昭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經的看着戚騰:“您就把心好好放回肚子裏。不管是後宅小事,亦或是戚家的重擔,女兒皆會用盡全力替您分擔!”

    戚騰直覺心下動容,眼看着身前瘦了一圈的戚昭,他不免有些心疼。

    “爹不該讓你摻和進這些事情裏來。”

    “總比叫外人把控強。”

    戚昭放低了聲音,朝嘉禾居努努嘴:“爹,您既然叫女兒過來,我正好也有一事相求。”

    戚騰約麼猜出了她要說什麼,還不等戚昭開口就頷首答應。

    “戚家後宅大權,早已交給了你,而今你孃親又被追封一品誥命夫人。你執掌中饋,當之無愧!爹老了,一心放在國業與大恨上,無暇再顧忌後宅之事,往後那些瑣碎,就靠昭兒你了。”

    戚昭那叫一個感動啊,不由感慨,這親爹就是親爹!

    不說別的,光是戚騰對原主的寵愛,就足以成爲她在這亂世安身立命的根本!

    好巧不巧的,戚騰話音纔剛落,屋外就傳來一陣女子嬌啼之聲。

    戚昭輕嗤,起身行至屋內屏風後,還調皮的衝戚騰眨了眨眼:“爹,那娘倆又來演好戲了,您且瞧好吧!”

    “老爺,今兒無論如何,你都要給我們娘倆一個說法!”

    柯氏扶着‘虛弱不已’的戚婉進到裏堂,一老一少哭的一個比一個梨花帶雨。

    戚婉一雙美眸早已紅腫的像核桃,要是叫她那未婚夫見了,還不心疼死。

    戚昭躲在屏風後一邊喫着新鮮的紅提一邊欣賞兩人的表演。

    這柯氏,既然是吳帝塞到戚府的,八成是眼線。

    至於戚婉,一副胸大無腦的模樣,只有女兒家心裏那點無用的風花雪月。

    她的小手段,無非是嫉恨自己是嫡女,又嫁了個模樣還壓太子吳兆一頭的夫君而已。

    戚昭不以爲然的搖搖頭,將紅提子吐下,心下默道:“不中用啊不中用!”

    “爹爹,女兒自問沒有對不起姐姐的地方,不知爲何,自打從宮宴回來,大娘被封爲誥命之後,姐姐好像就變了一個人。”

    戚婉泣不成聲,說話都帶着哽咽:“您不知道,昨晚姐姐直衝嘉禾居,不由分說的連打了我好幾巴掌!”

    戚婉掀開被長髮遮住的臉,又露出被戚昭劃傷的脖頸:“您看!”

    戚騰神色複雜,無意識的往屏風後輕掃了眼。

    雖說,他知柯氏不是戚家一派。

    但戚婉終究是他的女兒。

    而今哭的這番梨花帶雨,難免叫當爹的有些心疼。

    戚昭算是看出來了,她這個爹好歸好,就是心太軟!

    本以爲又要失望,不想戚騰今兒竟硬氣了一把!

    他是不忍心,卻也不是糊塗蛋。

    戚騰先是好聲哄了哄戚婉,話鋒一轉,突然發問:“昨個兒,爹差人送給你姐姐的賞賜,那幾顆南珠,可是被你攔下了?”

    戚婉和柯氏同時傻了眼,萬萬沒想到戚騰會質問二人。

    “老爺的意思是,婉兒不配有嗎?同是戚府的女兒,難道老爺心裏只有昭兒一個人?”

    柯氏慣是會倒打一耙的,自己女兒有錯在先不責怪,反倒怪起戚騰偏心來了!

    戚昭不由翻了個大白眼,那吳帝選線人,就不會選個聰明點的?

    自古以來能成大事者,有幾個會計較後宅瑣碎小事的?

    “永寧居見天被攪的不清淨,我尋思來爹爹這兒休息一會,怎麼還是聽見這麼多嘈雜的聲音!”

    戚昭聽不下去了,從屏風後悠哉悠哉走出,坐在戚騰身側,故意親暱的趴在戚騰肩上。

    略有幾分挑釁和輕蔑的瞥着堂內站着的柯氏和戚婉:“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小娘和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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