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長喝,門聲已響。

    戚昭來不及多問,跟在三個孩子後面走到正堂去。

    戚騰帶着衆人迎上,“老臣,恭迎太子殿下!”

    吳兆來過幾次,這場面也屢見不鮮。

    戚府一種下人謹小慎微的行禮,賀遂依舊滿臉清高,淡然頷首。

    怪事。

    原本以爲,賀遂興許也是朝中人。

    可他對太子吳兆的態度……未免也太高傲了些。

    除非……

    一個大膽的念頭閃過戚昭腦海,她登時驚住,朝賀遂投去審視的目光。

    饒是斷了半臂打着繃帶,衣裳也還是昨日那件沒換。

    可那雙清冷的眉眼微微上揚,隱隱透露着一種莫名的高貴與尊嚴。

    竟叫戚昭有種,他才該是當今太子的錯覺!

    “昭兒,還不跪?”

    戚騰側身看向戚昭和賀遂,二人並排而立,絲毫沒有跪下行禮的打算。

    “無妨。”

    不同於第一次在戚府見到吳兆,戚昭明顯感覺到,他變了。

    吳兆這個人,心思太複雜,以至於臉上常常籠罩着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鷙,若非要找一個詞來描述他的狀態,還真想不到合適的。

    可今日站在衆人面前的吳兆,儼然比前兩次威嚴許多。

    隔着老遠,戚昭就感受到了他的怒氣。

    “不知殿下突然造訪,是爲……”

    “孤所爲何事,戚大人當真不知?”

    吳兆眼神瞥向站在一側的戚昭,眸色下沉。

    若非顧念着吳帝的叮囑,他現在就想讓人將這惡婦拖去天牢,嚴刑拷問。

    戚騰早知會有今天這一出,不無擔憂的望着戚昭,躬身示意吳兆隨他去正殿。

    “山芙,折枝,你們先帶着孩子們下去喫飯。”

    堂內,吳兆坐在主位,戚騰坐在一側。

    戚昭和賀遂本應該站着,卻聽那主位上的男子沉聲道:“都坐吧。”

    “那臣女不客氣了,謝殿下。”

    戚昭笑眯眯的看着吳兆,旋即拉起賀遂的手,毫不客氣的坐在了戚騰對面。

    更惹的吳兆厭煩,這女人還真是囂張,對皇家的規矩一點不通!

    戚婉和柯氏姍姍來遲,依舊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熟悉的素白布裙,還心機的劃了僞素顏妝,將紅腫未消的臉襯的格外嚴重。

    戚婉眼下掛着烏青,眼上微微腫起,泛着淡淡淚花。

    她那小身板,看上去好似隨時要被風吹到的樣子。

    吳兆心疼,忙不迭上前扶着戚婉,難忍怒火斥道:“還不看座!”

    將戚婉扶到自己懷中,吳兆並未問他,而是直接質問戚騰。

    “上一次,孤來戚府,道是婉兒失足摔倒,差點丟了性命。孤信了。那這次,臉上的傷,難道也是婉兒自己打的不成!”

    吳兆意有所指,話是對着戚騰問的,目光卻盯着戚昭。

    柯氏忙添油加醋上了一把火:“老爺,殿下,婉兒的品性你們也都知道。我們娘倆心裏苦啊!不知是做錯了什麼,惹的昭兒心裏不痛快!才讓婉兒招來如此毒打!”

    戚婉適時哭出聲,嚴格來說,每一滴眼淚滑落的速度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旁的她不擅長,至少在做綠茶這件事上,戚婉倒也算是爐火純青。

    吳兆有多心疼就有多惱火。

    “戚大人,不打算給孤一個解釋嗎?”

    終歸是太子,不好在衆人面前失了態,吳兆強忍下怒氣,一字一頓。

    “殿下,這件事,確……”

    “父親。既然是女兒惹出來的事,還是我來同殿下說吧。”

    戚昭看出戚騰的難爲情,知他現在還不能同太子撕破臉。

    徑直站起身走上堂中:“殿下不必爲難爹爹,有什麼話直接問我就好。”

    那日在皇家狩獵場,吳兆這廝對她動了殺心。

    沒能得手,他又豈會輕易善罷甘休。

    戚昭心下冷笑,吳兆倒是會裝,竟一點愧心都沒有,他手裏也不知沾了多少條人命。

    “婉兒,乃是孤的準太子妃,你雖是戚家嫡女,但其位並不凌駕於婉兒之上,有什麼資格教訓婉兒!”

    吳兆一邊輕撫着戚婉,一邊教訓戚昭。

    那雙陰戾的眸中,掩藏在眸底的殺意,昭然若揭。

    戚昭卻直想笑。

    怪不得他不如七皇子吳衾禕得太后寵,就這點蠢腦子,日後真要成爲一國之君,大吳怕是沒兩年就要敗落。

    戚昭盈盈一笑:“殿下還未將我妹妹娶進門,就已經開始管戚府的家事了。若他日妹妹正成爲了太子妃,那我這個做姐姐的,是不是要委身在妹妹身側伏低做小啊!”

    “昭兒!”戚騰詫異,全然沒想到戚昭會直接出言懟吳兆。

    反倒是坐在一側的賀遂,默不作聲的觀察着戚昭,面上浮現一抹不易察覺的輕笑,竟覺有趣。

    “大膽,你是連孤都不放在眼裏了?!”

    “非也非也。”

    戚昭擺擺手:“殿下莫急,若您覺得臣女說的不對,向聖上稟明,要他賜罪就是!”

    恃寵而驕,誰還不會?

    太后明顯對她青眼有加,既然戚婉縱是搬靠山,她爲何不效仿一下,以其人之道還之以其人之身?

    吳帝雖是天下君王,可只要太后還活着一天,他就得聽那個孃的話!

    戚昭亦是拿捏住了這一點,纔敢與吳兆對峙。

    “歸根究底,我教訓妹妹與否,都是戚家後宅之事。”

    戚昭負手立於堂中,故意恭維了兩句:“殿下乃是大吳儲君,應心繫百姓,朝政,卻整日圍在後宅,解決一個還沒過門的妃子之事,這要是傳出去……”

    “你敢威脅孤?”

    “萬萬不敢。”戚昭拱手,再擡頭,眸色卻驟然一變。

    一雙閃着精光的眸子裏,隱約帶着幾分狡黠,戚昭輕笑:“殿下對臣女有意見,無可厚非,京城不喜歡臣女的人多了去了。”

    “只是……”

    她頓了一瞬,往前走近了些,目光卻忽而看向堂中牆上掛着的一把彎弓。

    “於公於私,殿下不喜臣女,都不能作爲您替妹妹教訓我的理由。戚婉乃是我戚昭庶妹,我教訓她,天經地義!若真要以太子妃的身份說事,姑且就算臣女逾越,就算我有錯!”

    戚昭輕撫着在狩獵場中受過傷的肩頭:“在殿下問罪臣女之前,我倒也有一事,想問問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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