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疼，忍忍。”
賀遂不無擔憂的擡頭看着戚昭，有一瞬間，他心中有個聲音似乎在告訴自己。
戚昭，不可能會傷害三個孩子，至於對戚明玉下藥的，另有他人。
“你無憑無據的把山芙關在柴房，不怕傷了她的心？”
賀遂看着觸目驚心的傷口，連動作都放柔了許多，小心翼翼的用溫水替戚昭擦拭着已經乾涸的血污。
戚昭卻冷笑道：“無憑無據的，你和爹，不是也懷疑我嗎？”
冷不防的一聲質問，倒是難住了賀遂。
戚昭說的不錯，他的確懷疑過。
一時語塞，戚昭繼續道：“明玉受傷，誰都不願看見，可府醫說了，她所中之毒，是長期慢性毒藥。永寧居內，能接觸到孩子們膳食的，除了你我，只有清和，折枝和山芙三人。”
折枝是伺候在原主親孃身側的丫鬟，若有外心，又豈用等到現在才動手？
至於清和……
戚昭直言不諱道：“清和不是你的人嗎？”
賀遂擡眸正對上戚昭探詢的目光，那煙波裏的灼灼之色，竟讓他莫名有些心虛。
二人此刻才都明白。
他們都彼此，都是一知半解，只維持着表面的平和罷了。
戚昭長舒了口氣，看着認真爲她敷藥的賀遂，沒有再追問。
“我曾說過，不管你是什麼人，只要對戚家沒有威脅，我不會爲難你。你我夫妻一場，又誕有三個孩子，總歸是有情分在。”
話鋒一轉，戚昭擡手按在賀遂肩上：“我知道你有本事。賀遂。”
她頭一次，直呼賀遂的名諱。
逼的才收回目光的男人再次與自己對視。
戚昭肉肉的小圓臉讓她看上去格外無辜誠懇：“不如，你我合作。”
沉默良久。
賀遂卻淡笑着起身：“包紮好了，這幾日不能碰水，待會我去打洗腳水來。”
他……就這麼直接的，岔開了話題？
戚昭不免驚訝，氣氛都烘托到這種地步了！
都沒能拿下他？？
這男人戒備心也太強了！
隔日，不等戚騰來問，戚昭就直接找上門，告訴老頭子不要管永寧居的事。
“我與孩子們之間的誤會，必須由我這個當孃的來解決，爹若是信任我，就不要插手。”
老傢伙望着戚昭，終是嘆了口氣：“就依昭兒你。”
昨日之事，他聽說了。
永寧居內不太平，三個孩子傷的傷，被關的被關，好好的一家五口，卻鬧成現在這幅模樣。
戚昭還被傷了手。
戚騰還是心疼自己女兒，看着她受傷纏的紗布，溫聲道：“你的手，怎麼樣？”
“父親不必掛懷，小傷而已！我今日來，還有旁的事。”
戚昭不動聲色的朝外面努努嘴，戚騰當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擡手屏退了房內侍從，帶着戚昭去了暗室。
“女兒已得到可靠消息，煙火大會上，會有人對戚家出手……”
陸府書房，陸宛英從陸豐年手中接過密信。
看信上的火檢，是太子府送來的。
密信上只有簡單幾個字，陸宛英卻當即瞭然：“哥，依殿下的意思，是？”
“也是時候了。”
陸豐年眯眸：“爹臨終前最後一句話，就是告誡咱們陸家，一定要提防戚家。陸家世代追隨聖上，他戚家又算的上哪門子忠臣？”
“當初戚家投敵叛變，助我大吳一臂之力，就難保他日，不會再次易心，這種奸佞小人，不可信！”
陸宛英頷首：“戚家幾次對陸家出手，在朝中的風頭險些要蓋過咱們陸家，哥，咱們真的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陸豐年仰身坐在椅子上，忽的將話頭對準陸宛英：“我看的出來，你對戚家那個贅婿，有意？”
陸宛英被說中心事，臉驀地一紅：“哥，別拿我打趣。”
陸豐年早暗中派人查過賀遂，只查的他是外城逃難，意外救下了戚家長女才被招婿，身世背景卻再查不到別的信息。
越是底子乾淨的人，越是神祕。
陸豐年深諳其中道理。
“那小子，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陸豐年眯眸，示意陸宛英提防自己錯付。
“我知道，他並非世人口中的無能草包，賀公子文武雙全，只是在那賤人的打壓下，不願公之於衆罷了。”
提及賀遂，陸宛英全然變成了一副小女兒的姿態。
陸豐年卻不想看到這幅場景，他極其謹慎的提醒陸宛英：“爹過世之後，長兄如父，我，是擔心你被有人之心利用，成了他上位的棋子！”
“我心下自有判斷，我也相信，賀公子絕對不是那種陰狠小人！”
陸宛英冷了眸，咬着脣替賀遂辯解。
門外婢女的聲音打斷了兄妹二人之間的尷尬氣氛：“大人，小姐，小少爺他……”
“那孽種又想幹什麼？”
陸元愷在門外聽到自家親爹的稱呼，不由傷了心。
自打上次京郊狩獵場回來，他時不時會夢見那日在狩獵場上，戚昭出手相救的場景。
那種母親對兒子纔會露出的神色，他從未在陸家一衆長輩臉上見到過。
爹和姑姑，只想把他培養成對付戚家的機器，卻從未有一人問過他。
問過才七歲他，累不累，苦不苦。
陸元愷緊攥着雙拳，頭一次對兩位長輩，提出他自己的意見。
“父親，姑姑，我想出府。”
“出府？你拳法練好了，有信心打……”
陸宛英面上掛着嫌惡之態，看着陸元愷就氣不打一處來。
誰知這素來聽話的小傢伙，竟陡然擡起雙眸，惡狠狠的盯着她。
“你這是什麼態度！”
陸豐年怒然拍桌：“她是你姑姑，你那是什麼眼神？”
陸元愷原本還有些怕，許是被刺激到，這會子竟生出前所未有的勇氣：“若是真覺得我是陸家的累贅，爲何當初要生下我？！”
陸元愷一雙眸子死死盯着陸豐年，就在後者準備擡手教訓他這個不孝子的時候，門外陡然傳來戚昭的聲音。
“陸大人。”
陸宛英轉身看到來人，瞬間站起身，滿臉敵意：“你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