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昭微微傾身行一禮:“戚陸兩家也算是當今聖上的左膀右臂,相信聖上也不願看見咱們總是一副你死我活的狀態。”

    她餘光打量着陸家兄妹二人的神色,又轉身看向一側的陸元凱:“上一輩的恩怨,孩子們都是無辜的。”

    那目光溫柔至極,以至於陸元凱甚至不敢跟戚昭對視。

    “你到底想幹什麼?有話直說。”

    陸宛英頗爲不耐煩的環着雙臂,眼神示意下人將陸元凱先帶走。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小白眼狼在陸家養了這麼多年,到頭來竟被陸家的死對頭給哄的團團轉。

    戚昭左不過是在皇家狩獵場對陸元凱假惺惺的伸出援手,就撬動了他的心思,那陸家這幾年的培養,又算什麼?

    果然和她那個出身低微的娘一樣,永遠喂不熟的白眼狼!

    “宛英。”

    陸豐年那個狡猾的老狐狸思量一番,總覺得戚昭此行定有目的。

    他擡手將陸宛英拉至身後,端的是一副表裏不一的僞君子相:“戚大小姐登門,我陸家豈有怠慢的理?來人,請戚小姐去客房,上好茶!”

    “哥!”

    陸宛英不解,怒然拂手:“讓那種人坐咱們客房,藏了陸家的臉面!他日祖上祭祀,你我當如何同爹交代!”

    “宛英,稍安勿躁。”

    陸豐年微微眯哞,看着隨下人款款走向客房的戚昭,嗤笑一聲道:“戚家陸家多年敵對,滿朝文武皆知其中緣由。”

    頓了一瞬,他擡腳緩緩走在前,讓陸宛英跟在後面:“朝堂上爭鋒相對,堂下,無論是生意場,亦或是文武筆試,戚陸兩家從未太平過。”

    “莫說是有私交,哪怕是當街碰見了,也是劍拔弩張的姿態。”

    陸宛英也漸漸平靜下來,想起昨日宮中差人送來的密信,若有所思。

    “哥哥的意思,那戚昭,來者不善?”

    戚昭手上還纏着紗布,此時坐在陸家的客房內,若無其事的打量着四周。

    陸家,的確比戚家還要氣派許多。

    只不過……連同陸家兩兄妹在內,還有陸府的這些下人,對她的出現,似乎都不歡迎。

    區區一個婢女,看茶的時候都要給她甩臉子。

    “戚大小姐,請!”

    茶盞被重重擲到桌上,饒是蓋着蓋子,少許熱茶也被濺了出來,差點灑到戚昭身上。

    她不以爲然的輕笑着,擡手將茶盞扶正,擡眸瞧着身前滿臉嫌惡的小丫鬟。

    “陸家人,倒是有陸家的‘氣概’,這上茶,都上的這般有氣勢。”

    丫鬟聽不出話外之意,還以爲戚昭當真是在誇她,一張臉恨不得仰到天上去。

    “無禮,還不下去!”

    陸豐年和陸宛英一前一後進門,將那洋洋得意的蠢丫鬟吼了下去,旋即落座。

    陸宛英強忍下心中不喜,卻沒給戚昭多少好臉色。

    反倒是陸豐年,一幅笑面虎的模樣。

    他擡手端起桌上的茶盞,示意戚昭淺嘗:“年前新上的早茶,信陽毛尖,好東西。嚐嚐?”

    “謝陸大人款待。”

    戚昭笑臉相迎,淺淺珉了一口茶後,當即開門見山道:“陸大人,今日我來,乃是爲小女戚明玉中毒一事……”

    戚昭前腳剛進了陸家,消息就傳去了太子府。

    彼時,吳兆正在看煙火大會的部署,聞聲放下手裏的圖紙,挑眉冷笑:“你說,那賤人,去了陸府?”

    “千真萬確,戚家長女,是一個人去的。”

    吳兆勾了勾脣,戚昭這女人,倒是愈發讓她看不透了。

    自打戚明玉中毒一事傳出,又有有心之人興風作浪操控輿論,言傳,興許是陸家派人做的。

    此事雖沒有證據,但因爲戚陸兩家的關係,一時間鬧的沸沸揚揚,爭論不絕。

    就在這緊要的關頭上,戚昭竟隻身去了陸家?

    “殿下,您看……?”

    “仔細盯着。”

    吳兆拂手,面色陰鷙:“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要第一時間知會孤。”

    “屬下遵命!”侍衛正準備退下,又被吳兆喊住:“醉金枝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回殿下,醉金枝,經屬下徹查,醉金枝同戚府,沒有什麼關係。那戚家長女出現在風月場所,似乎只是偶然。”

    侍衛頓了一瞬又道:“至於先前陪她去醉金枝的那個陌生男子……暫時,還未查到其身份!”

    “廢物!”

    一語激怒了吳兆,他擡腳踢開那侍衛:“幾日過去了,連個人影都沒找見?難不成那人會憑空蒸發?”

    “殿下恕罪!屬下派的弟兄們出去,幾乎將京城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查到那男子的蹤跡,他似乎,並非京城中人!”

    “孤不想聽你的解釋!”

    吳兆怒然拍桌:“總之,是人是鬼,三日之內,必要帶到孤面前!否則,你們這幫子酒囊飯桶也不必繼續待在太子府!”

    侍衛身形一僵,也只能硬着頭皮應聲:“屬下明白!”

    那侍衛退下後,屏風內緩緩走出一個人影,巧笑嫣然:“殿下何必動怒?”

    聽是女子聲,吳兆才變了神色,轉身走到那美人兒身側,將她一把摟至懷中。

    “孤不過是看不慣他們喫白飯的蠢樣子,在綺羅姑娘面前,又怎敢動怒呢?”

    綺羅掩脣輕笑:“殿下慣是會擡舉綺羅,小女子不過是一介草民,怎敢在殿下面前端架子?”

    二人打情罵俏了好一陣,吳兆才提及正事。

    “綺羅姑娘一向有見解,戚昭那賤人去陸府一事,你怎麼看?”

    ……

    從陸府出來,天色已晚,戚昭拐到街邊小店裏,買了戚明玉最愛喫的栗子糕。

    回府的一路上,她都有些惘然。

    身側沒了山芙嘰嘰喳喳的聲音,雖然清靜,卻也落寞。

    戚昭不願相信,永寧居內的奸細,是跟在她身邊這麼久的山芙。

    倘若不是戚明玉出事,她萬萬不會懷疑到山芙身上。

    “還跑,站住!”

    耳側傳來一陣厲聲呵斥,戚昭循聲朝一側的巷子裏望去,只瞧見一幫兇神惡煞的地痞流氓正在追一個個頭不高的少年。

    京城的繁華喧鬧聲蓋住了市井小巷裏的陰暗。

    旁人只看得見亭臺閣樓上揮舞着衣袖的女子,只看得見街頭玩雜耍的攤販,只看得見浮華與喧囂。

    卻在望見深淵時,不願伸出援助之手。

    古代,現代,原都是一樣的。

    戚昭心下微冷,望着那深不可測的巷子和幾個身形高大的壯漢。

    毫不猶豫地將栗子糕揣在懷中,腳下生風,朝黑巷子裏衝去:“住手——”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