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昭本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而今穿越一遭,竟開始覺得萬事皆有可能!

    她在心裏爲戚明玉默默祈禱着,忽聽牀上一陣輕微聲響。

    “咳咳……咳咳咳……”

    榻上的人兒竟傳來好幾聲咳嗽,戚昭的眼裏瞬間明朗。

    神醫眯眸,又添了幾根針,戚明玉又沒了動作,昏睡過去。

    戚昭一顆心再次被揪緊,只聽那神醫勸慰道:“姑娘不必擔心,這小丫頭的啞病並無大礙,過一刻鐘後拔掉這些銀針即可。”

    戚昭卻仍是不放心,目光一直看着榻上的戚明玉,眼見小傢伙眉頭緊鎖的模樣,她只覺快要窒息。

    明玉,一定很痛吧……

    房門雖關着,戚昭的身影卻恰巧透過窗子的縫隙落在賀遂眸中。

    他眸色一動,本就清冷的面容上更多了幾分陰沉。

    細細想來,戚昭對他的怨恨,又有何錯?

    他在戚府安插了那麼多眼線,竟然還是百密一疏,讓戚明玉遭這一番罪。

    她纔是七歲的小姑娘啊……

    半個時辰後,神醫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戚昭已恢復平靜,立在門前長舒了一口氣。

    巷生和戚家兄弟倆先衝了上來:“明玉怎麼樣了?”

    “再睡一會兒,等她醒了,一切自見分曉。”

    神醫跟了出來,將藥方遞給戚昭後轉身離開:“姑娘,你是個善心人,會有好報的!”

    戚明襄和戚明鎮兩個小傢伙還想追上去,卻被戚昭攔下,旋即目送那神醫離開。

    江湖遊醫,若非關係過硬,絕不會爲了誰人中途折返。

    也多虧了吳衾禕,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將這老神醫請了回來。

    這份恩情,她記在心裏,來日歸京定會償還!

    神醫離開不久,房間內便傳來微弱的呼喚:“孃親!”

    屋外,戚昭渾身一震,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大小姐,大小姐,小小姐沒事了!”

    山芙激動的拉着戚昭的衣袖:“快,快進來看看!”

    戚昭回神,衆人已進入房內,你一言我一語的跟戚明玉對話。

    那熟悉的柔聲細語仿若甘霖,溫潤了每個人的心絃。

    賀遂一個男子,都有些動容,擡手輕撫着躺在牀上的人兒,小心翼翼的模樣像是在撫摸瓷娃娃一般。

    確認明玉的確好了,衆人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下。

    “明玉,都怪娘,是娘沒照顧好你!”

    戚昭一把將小傢伙擁入懷中:“是娘疏忽了你的感受,纔會讓你變成現在這幅樣子!”

    “孃親,不怪你。”

    戚明玉奶聲奶氣的擡起手擦乾戚昭眼角的淚痕,又轉頭看向賀遂:“爹爹,孃親,是明玉太矯情了。”

    她突然的一句話,讓戚昭和賀遂二人更是內疚自責。

    該是多麼懂事的孩子,纔會在受傷痊癒之後,還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的?

    “今兒就先在這住下吧,明玉身子剛好,休養一日咱們再回城中。”

    戚昭叮囑衆人各自去買藥材,找喫食,哄睡了戚明玉後,纔出來和山芙碰頭。

    “說罷,什麼事?”

    來尋神醫途中,戚昭分明聽見了暗線的腳步聲,見山芙使眼色,知道是自己人。

    “是督公府,出事了。”

    戚昭凝眸:“督公府?”

    糧倉一案已經結束,吳兆搶走了功勞也得到了賞賜,牽連出的官員皆已緝拿歸案,還能出什麼事?

    翌日,衆人回到江南城中客棧時,戚婉早已灰溜溜的回了京城。

    陸家姑侄倆的房間亦是空空的,不知人去了何處。

    明玉的身子恢復了些,戚昭便尋思帶着兄妹三人出遊。

    獨獨將賀遂拋在客棧:“你就不用去了,咱們這麼多盤纏在,得有個人在客棧看着!”

    賀遂自是知曉,戚昭無非是還在氣這幾日發生的事,不願看見他罷了。

    他無奈一笑:“夫人在外,一切小心。”

    彼時,江南城中,早已是謠言滿天飛。

    “造了孽哦,葉督公全府硬是沒留下一個活口啊,那血流成河的慘狀,聽說血都從院子裏流出來了。”

    “人在做天在看,葉爍這些年是怎麼壓榨咱們的?罪有應得!落得那樣的下場也是他活該,就是可憐那些在葉府做工的人,平白無故丟了條小命。”

    “自己跟錯主子,又能怪誰?”

    “不過那人也實在大膽,居然不顧我們大吳的律法,自己先下了手……”

    茶樓裏,老百姓拿着葉家滅滿門的事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膽小的姑娘們甚至捂住耳朵不敢聽。

    今日黎明,葉家被血洗,除了葉爍外,府中上下無辜死了百十條性命。

    謠言四起,道是有人泄私憤。

    儘管替大傢伙剷除了毒瘤,可也不至於牽扯到無辜百姓啊!

    茶樓的一個包廂裏,本應該在客棧守着的賀遂正坐在邊上靜靜品茶。

    聽着包廂外的百姓左一句右一句的議論,賀遂挑眉。

    “葉督公一死,這件案子就真的塵埃落定了。而今突然鬧出這傳聞來,你怎麼看?”賀遂看向坐在一側的清和,後者微微皺眉,隨後用手撓了撓後腦勺:“主子,屬下愚昧。”

    賀遂面色愈冷:“葉爍一死肯定和陸家脫不開關係,葉府一夜受此謀害,無辜之人也的確可憐。”

    賀遂修長的手指沾了點杯中的茶水,在桌面上劃了幾筆,眼底多了幾分算計。

    “既然陸家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入局,那我不介意把這趟渾水,攪得更渾些……“

    “主子的意思是?”

    饒是侍奉在賀遂身側多年,清和也有些摸不清他的底,不懂賀遂說這話的意思。

    忽見賀遂從懷中掏出一截碎玉簪子,清和頓時明瞭。

    “屬下明白了,這就去辦!”

    清和離開後,賀遂仍坐在席中,目光遠眺着街巷之上那幾道身影。

    碎玉簪經風一吹,滾落在地,發生叮噹聲響,賀遂失神,腦海中卻浮現戚昭冷若冰霜的容顏。

    心下莫名的愧疚讓賀遂有些不適應,他也沒想到,而今竟會這般擔心戚昭的安危。

    葉府慘禍,定是陸家要給戚家,給戚昭安罪名。

    沒經過他的准許,任何人,都不會有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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