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潛回嘉和居，將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柯如雲聽。
柯如雲並不驚訝，如果說是北院，那便對了，畢竟那裏常年空着十幾間房，正適合用來關押犯人。
“她說的話，你可聽到了？”
柯如雲看向跪在面前的山芙。
山芙規規矩矩地磕頭，“奴婢聽得十分清楚，不知夫人想要奴婢做什麼？”
柯如雲打量着自己尖尖的指甲，慢悠悠開口：“今夜，你將桌上那包藥，下在北院的水井裏。”
山芙並不知道那是什麼藥，但她也不會過問。
“奴婢這就去辦。”她神色順從。
柯如雲盯着她，一字一字提點，“事情做得乾淨點，最好別出什麼紕漏，否則，你可別忘了你在老家的親人，他們的命可都在我手上捏着呢。”
“奴婢不敢忘，奴婢必定忠心耿耿地完成任務。”
山芙重重磕頭。
下半夜，北院的侍衛先後鬧起了肚子，一個個往茅房跑得勤。
“是不是晚上喫的飯有問題？我肚子疼死了！”
“你快出來，換我上茅坑！”
“不行不行，那幾間屋子沒人看守，你先回去守着，等我來換你！”
七嘴八舌中，擠在茅坑外的人越來越多，北院的看守漸漸空了。
一名侍衛悄悄張望，趁着沒人，抓緊進到北院。
他推開其中一間房，徑直走到屋內，昏暗中，牆角是有個被綁在架子上的人。
侍衛眼中露出一絲狠意，掏出匕首，狠狠一刀扎進對方胸口。
刀子一捅進去，他便知情況不對，正要撤退，門被人推開，雜亂的腳步聲闖了進來。
“把他給我抓起來！”戚明鎮厲聲喝道。
燈籠的光照亮了屋內，侍衛被人緊緊鉗制住。
他愕然看向牆角，原來，那裏根本不是什麼被抓的刺客，而是一個穿着血衣的稻草人！
“不枉我跟大哥忙了半夜，在北院佈下這個局，我倒要看看，是誰躲在你背後下黑手！”
戚明鎮面色乖戾，拿起一旁的鞭子，一步步朝他接近。
“二……二少爺，不要啊……不要！”
北院的慘叫聲持續了一炷香時間，最終，戚明鎮帶着滿意的表情離去。
“這個柯氏！”
書房內，戚騰怒氣衝衝，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他心裏早有判斷，知道此事與柯氏必然有關聯，只是念及多年來的情分……
現在人證口供俱在，戚騰決定不再忍讓，畢竟動到戚昭身上，是他最無法容忍的事。
“爹爹當真要爲我討回公道？”
戚昭打量着他的神情，慢慢詢問。
“你是我最疼愛的女兒，我怎能讓你受委屈？柯氏作孽多端，是時候接受懲罰了！”
“既然如此，就請爹爹將此事交給女兒，女兒想親自要回公道！”
戚騰沒有絲毫猶豫便答應了。
他對柯氏從來都沒有過感情，既然她對戚府來說，是害蟲一般的存在，倒不如將她就此拔除。
……
“砰”的一聲，嘉和居的門被踢開，驚得柯如雲心中一跳。
夜色下，戚昭似笑非笑地站在門口，恍若地獄裏走出來的活閻羅。
“都說不叫的狗最會咬人，你那貼身丫頭今日能咬我，他日，未見得不會咬你。”
她撫了撫眼角的細紋，刻薄一笑。
一夜沒睡，往日盡心保養的烏黑鬢髮裏，依稀多出了幾根白髮。
歲月不饒人，她只恨自己年輕時未能抓住機會平步青雲，才導致如今一把年紀了，反倒要跟眼前這少女鬥。
戚昭雙手負在身後，腳步輕盈地邁入屋子裏。
“夫人不愧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到現在都在挑撥我的丫鬟，只可惜你白費盡心思了，一個從未站在你這邊的人，你又能指望她爲你做什麼呢？”
柯如雲咯咯笑了，“背叛我可是要付出代價的，既然如此，她的家人恐怕活不過今夜了。”
“恐怕要令夫人失望了。”
山芙語氣淡淡，“大小姐早在一個月前，便救下了我的家人，山芙此生認定的主人一直都是大小姐，又談何背叛？”
“賤丫頭！你當這是哪裏，還敢頂嘴！”
戚婉從不遠處衝過來，伸手朝山芙臉上甩去。
只聽到響亮的一聲“啪”，她捂着臉，重重跌坐在了地上。
她倉皇擡頭，在散亂的鬢髮中，看見了戚昭的笑靨。
“你竟敢打我女兒？我殺了你！”
柯如雲本十分冷靜，見戚婉被打得嘴角滲血，頓時跟豹子一樣敏捷地躥出去。
戚昭一腳踹在她小腹上，將她踹翻在地。
她順手撩了撩衣襬，坐在椅上，居高臨下地盯着她們母女倆。
“現在知道疼了？當年欺負我的時候，怎麼不知道會有今日？”
戚婉爬到柯如雲身邊抱住她，恨恨地瞪着她，“那是你活該！我是未來的東宮太子妃，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搶戚家大小姐名分？”
她這副苦苦支撐的模樣，令戚昭覺得十分可憐，於是她噗嗤一笑，拍了拍手，讓一羣僕人魚貫而入。
“你們要幹什麼？”
戚婉震驚地看着他們將屋裏的東西搬運一空。
戚昭挑眉，“當年我還小，柯氏欺我無母相護，處處害我，還差點害死我的三個孩子，今日我便讓你們也嚐嚐我孩子當日的處境，以後這府中再也沒有什麼柯夫人跟二小姐，只有犯錯之後，需得洗心革面，當牛做馬贖罪的兩個下人。”
她慢條斯理地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出嘉和居，將她們母女的咒罵甩在腦後。
不到一盞茶功夫，嘉和居便從戚府最奢華的院子，變成了四壁空空的軟禁之所。
院裏的下人被盡數遣散到其他地方，只留了一個送飯的老僕。
戚昭有令在先，誰敢不經允許，暗中與嘉和居的人互通款曲，便等着被逐出戚府。
府中下人最會察言觀色，眼看着戚昭滅了嘉和居的威風，戚騰不管不問，心中便有了主意，均知嘉和居二位，再難重回往日風光。
於是，也不需戚昭吩咐，自有輕視欺侮柯氏母女的人存在。
“聽說，廚房那邊送的是泔水一樣的食物，有些聞起來還發臭了。”山芙回來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