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門外傳來了一道女聲。
戚昭慢慢悠悠徑直走來,瞧着面前柯氏母女二人蓬頭垢面,形似叫花子似的模樣。
到底,還是便宜她們了!
“姐姐若是爲了來挖苦諷刺我和孃的,大可不必,我早就說過,來日方長,誰笑到最後還說不定呢。”戚婉斜睨冷眼朝着戚昭的方向看去,語氣盡是傲慢與不屑。
戚昭拍了拍手,尾隨身後的山芙和兩個丫鬟端着衣裙珠寶首飾快步入門來。
“梳妝打扮後,我在外面馬車上等你們。”
她幽幽說着,臨走時還又意味深長地打量了柯氏一眼。
“站住!”
戚婉高呵一聲,拔開步子追了上去,“你這是什麼意思?娘可是奉旨入宮,你有什麼資格一同陪送!”
“哦?竟不知這皇宮何時由妹妹掌權?七皇子邀我相公入宮賞花,品茗,也需經妹妹應允?”
戚昭柳眉輕挑,漫不經心的說着。
她回眸一瞥,眼神中充斥着滿滿的警告之意!
柯如雲心知肚明!
前塵往事早就挑明瞭,想要用她那一出苦肉計,掩於人前,只怕是早就兜不住了。
如今既然吳帝肯召見,她們母女許是還有一線生機。
“婉兒,速速洗漱陪爲母入宮一趟,怠慢了陛下可就不妥了。”
隨着柯氏話落,戚昭走出了嘉和居。
多餘的一句話都沒留下。
水潭邊上,浮雲映水,碧水連天成一色。
半大孩子蹲在地上,手中拎着一隻鴿兒已經斷了氣兒,另一隻手在水中盪漾着。
是明鎮!
戚昭眼中劃過幾分異色,她快步走上前去。
“明鎮!”
“娘!你來的正好!”戚明鎮皺着小眉頭,一路飛馳奔到了她的面前。
原以爲這孩子老毛病許是又犯了,躲在水潭這蹂躪飛鳥走獸。
哪曾想,小人兒雙手奉上,竟是一隻信鴿兒,還有一小塊布卷。
“沒有字。”
明鎮的眉頭越皺越深,抿着脣,滿臉的鬱悶。
戚昭左右環視一眼,半蹲下身子待他問道:“你在哪兒弄來的?”
“一個時辰前,剛在假山那活捉的。”
“怎麼死的?”
“我……我就拉下了這個布卷,然後鴿兒就死了。”
戚明鎮也心知自己的解釋有些許蒼白無力,但依舊是這般硬着頭皮說了。
他講的,也確實是實情。
“你都動了這鴿兒的什麼地方?”戚昭並未多問,甚至對於孩子的話,半分猜忌都沒有。
這是母子間,本該有的信任!
明鎮原模原樣的將他捉到了鴿兒後的動作,又做了一遍。
順藤摸瓜的,戚昭在這信鴿腿上摸到了一根細若髮絲般的銅線!
倘若拆信者不知其中奧妙,用手一扯……
這銅線另一端緊繫在信鴿的脖子上。
“你若方纔再稍作用力些,這鳥兒的腦袋都該掉下來了。”
戚昭長吁了一口氣,拿着手中的布卷定睛瞧了瞧。
她還用火摺子也試了試,依舊不顯字!
“娘,我覺得另有奧妙,你不是還要入宮,不如你把此物交給我,我再看看。”明鎮一邊偷瞄着她的臉色,小心翼翼試探般的說着。
“你可要當心些保管。”
如若這布卷另有奧祕,是什麼人暗中佈下的圈套,攜帶與身,必將招惹禍端!
她又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了布上無毒,這才交由了明鎮。
母子二人分離前,戚昭又不忘對明鎮囑咐一句:“今日事,你知娘知,決不能——”
“我明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娘大可放心。”
巴掌大的臉上,漾着幾分不屑。
戚明鎮望着母親遠行背影,心中暗暗思索着什麼。
戚府門外。
寬敞的馬車好不氣派,門簾上繡有祥雲輝映的錦繡圖案。
小廝忙着將捲簾收起,戚昭剛邁起腿進入車廂,不經意的一瞥,卻對視上了一雙孤鷙的眸子。
“你……”
“不是你說,七皇子邀你我二人一道入宮?”
賀遂倒是回答的也乾脆利落。
戚昭點了點頭,心裏正琢磨着下一步的盤算。
哪曾想一旁的男人掀開簾子往外瞥一眼,未見柯氏母女出行後,又俯下身去,在她耳畔低聲說道:“不必刻意隨行。”
她突兀一怔,賀遂竟能洞悉她的心思!
“柯氏此次被召見入宮,事有端倪。”戚昭不動聲色的挪了挪身子,和賀遂之間保持着距離。
“急不得。”
賀遂乾脆果斷的,一把放下了手中珠簾,氣定神閒地說着。
既然他的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戚昭也只能從長計議,或許能從七皇子嘴裏知道些什麼……
柯如雲和戚婉再出現在衆人眼簾時,一身珠光寶氣,穿着華服。
又是以往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只是,即便戚婉打扮的再是如何花枝招展,也難掩眼中的蒼皇。
車廂裏空間有限,但只是坐他們四個綽綽有餘。
一路上相繼的沉默,車廂裏的氛圍也異常詭異。
“小姐,我們到了。”
紅牆高築,宮門外把守森嚴。
山芙滿臉憂慮,甚是不放心的挽着戚昭的手,看着她從馬車裏下來。
入了宮,戚昭不便於帶着山芙一同前往,“約莫要不了一個時辰,你可隨意轉轉,一個時辰後在這裏候着。”
她的話術精妙。
實際上卻是在同山芙暗喻,一個時辰他們若是出不來,便是出事了!
“小姐……宮規森嚴,小姐萬事小心!”山芙遞給她一記肯定的眼神,心領神會的又自顧自的點了點頭。
見城門口,七皇子的人早早在此候着,着實令柯如雲沒有想到!
“戚小姐,您和姑爺這邊請,雲瀾閣樓下睡蓮開了大片,此時正是賞景的大好時機。”
內侍快步走在前,笑容燦爛的同他們詳細介紹着。
戚昭下意識的往柯氏方向瞥了一眼,她似乎很是意外。
伴隨着戚昭和賀遂一道入了宮門往北去,柯氏娘倆也跟着管事嬤嬤一路南行。
“臣婦柯氏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女戚婉……”
母女二人一番叩首大禮。
吳帝位居高位而坐,漫不經心的翻看着手中奏者,不苟言笑的龍顏上,令人難以揣摩其心。
“朕近日有曾聽聞言,柯氏繡藝精湛,比起朕宮裏尚衣局都要更厲害,今日朕就是想瞧瞧,到底是何等的巧奪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