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騰瞧着渾身傷痕累累的女兒,心疼不已!
儘管原先戚昭在府上曾做過多少混賬事,戚騰也從未對她有半分的苛責。
今日卻因爲朝廷,弄的一身傷!
“爹,女兒都知道,不過即便是他們的武功再怎麼高強,始終也是人,既然是人,那就一定會有缺點的。”
戚昭有氣無力的說着說着,小臉越發煞白。
“快快,先給藥喝了。”戚騰斜睨瞥了眼一旁的賀遂,示意讓他將藥端過去。
這是賀遂讓人去抓的藥,起初如若不是戚騰開口,戚昭是萬般不想喝的。
她不情願一勺接連一勺的往下吞嚥。
戚騰長長的嘆息一聲,語氣沉重的開口道:“這次,只能算是你命大,你是不知那寒光門的可懼之處,與你比試之人,可並非是什麼月軍將領!”
話,點到爲止。
多餘的,戚騰自是不會往下說。
他眼神悠長的又從賀遂身上掠過。
“今日小婿也在場,未曾護全昭兒周全,是我的疏忽。”
察覺到目光的賀遂忙雙手抱拳持上,畢恭畢敬的說着。
“早些歇息吧。”
戚騰一手背後,一副睥睨天下之態,傲然的從這臥房裏離去。
方纔的一剎,戚昭竟恍惚從她爹的眼中看到了幾分得意?
女兒都臥牀不起了,他還能笑得出?
不過隨着房門再次關上的一刻,戚昭也轉而變了臉色。
她想都沒想的一把將湯匙從賀遂手裏搶走,“不用和我在這假惺惺的扮演着虛與委蛇的戲碼,我爹已經走了。”
“既然做戲,那便做全。”
賀遂的大手從她手邊繞了一圈,仍還試圖將湯匙搶走。
原本的話,亦不知爲何到了嘴邊卻又變了個味兒。
一出口,那些話像是帶了刺兒似的。
戚昭眯起眸子,仔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他終還是親口承認了。
呵,做戲,便要做足麼。
二人爭奪之際,一個沒留神,竟然還將湯藥弄撒了出來。
無奈之下,賀遂只能將藥碗湯匙推到她的面前,看着她難受不堪的一口,一口,仔細喝着。
戚昭故意垂下了眼簾,避開那道漆黑深邃的目光。
屋外傳來了一陣篤篤篤的敲門聲。
“娘。”
黏糯稚嫩的童聲響起。
直戳到了戚昭的心巴兒上。
“小姐正在休息,今日與人比試的時候不小心受了傷,小少爺,小小姐,若要見小姐的話,不妨等明日了。”
“不行,既然娘受了傷,我們更理所當然這時候牀前盡孝了!”
“我要去看娘……”
三小隻在門外與婢子爭奪不休的聲音映入戚昭的耳畔。
戚昭蓄足了內力,擡起頭朝着門外喊了一聲:“讓他們都進來吧。”
房門敞開,靜謐一片的屋子裏鴉雀無聲。
“什麼味兒,這麼好聞。”明襄緊鎖着他那兩道毛毛蟲似的小小眉頭,狐疑的打量了一眼四周。
明鎮連忙豎起了手指對他比劃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我知道,是爹做的安神香!”
明玉也小聲嘀咕着。
一見着躺在牀上虛弱無力的戚昭時,幾個孩子都看呆了眼。
“究竟是什麼人,竟能把娘給傷的如此慘重!”
戚明襄三步並做兩步的快步跑到了牀榻邊上,他半坐在牀上,擡起那隻裹着白色棉布的胳膊心疼不已的看了又看。
“不是說好了只是比試切磋,我早就說了,那皓月國此舉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哪兒是切磋,分明就是蓄意行兇!”明鎮緊皺着眉頭。
小明玉坐在牀沿,兩行金豆豆不受控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淌。
戚昭哭笑不得的用手揉了揉明玉額頭,“傻丫頭,哭什麼?你們這一個個,義憤填膺的,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可惡,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這般對娘行兇,這口氣,我斷咽不下!”
明鎮站在她的面前,小手緊攥成了拳頭。
雖說身上受了點皮肉之苦,但看着幾個孩子這般態度。
戚昭的心頭漾過了一絲暖流,“好了,我沒事,打架哪兒有不受傷的?”
“可是——”明襄也有些不服,眉頭都擰成了麻花兒。
賀遂緩緩俯身,將明玉那塊綿軟的絲帕取出幫她擦拭着眼角的淚水。
“這麼心疼你們娘,爲何還要這個時辰來叨擾?”
他蘊含深意的又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幾個孩子意猶未盡,仍是有些依依不捨的拖沓着步子離開。
出了永寧居時已經是午夜子時。
明襄和明鎮二人眺望着上空的夜色,眼神複雜。
“我一定要讓那個皓月國來的慕容皇子付出代價的!”明襄攥着的小手上,虎口處的血管都清晰可見。
明鎮長長的嘆了口氣,“娘前腳剛受傷,你就去收拾皓月國的皇子,是生怕天下人不知是我們動手的嗎?”
這——
一句話讓戚明襄怔住了。
他只想爲母報仇,卻沒顧及到那麼周全。
“難道就讓我眼睜睜的看着娘受了傷,什麼都不做麼?”明襄驀然回眸,眼底掀起的殺意騰騰。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這一回,反倒是明鎮比起明襄要淡然的多。
……
同牀異夢的日子讓戚昭每日和賀遂躺在一張牀上時久久難以入夢,失眠亦是常態。
吳帝的賞賜及聖旨也在三日後送來了戚府。
“小姐,不好了。”
山芙踉踉蹌蹌從外奔來,眼神惶恐。
一入門,她便速速跪倒在地上。
今日宮中送來的珍寶無數,戚昭早已有了預感。
給個蜜棗兒,再打一巴掌。
這等事不是吳帝最擅長的麼?
“宮中來的公公說,下月便是中秋,陛下希望能在中秋佳宴上與文武百官共同賞鑑那副繡品。”
“陛下還說,若是完不成倒也無妨,此事念及小姐您爲朝廷爭光受傷,體恤些也是應當的。”
冠冕堂皇的話,說的倒是乾脆!
呵。
戚昭的脣角上揚,笑容裏摻雜着戲謔與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