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有能耐放在這,便已然篤定了,日後該需戚昭找到這封書信的時候能尋得見。
“姑爺待會兒我們還要先去一趟宗祠朝祭,不能錯過了吉時,那便不好了。”
門外傳來了下人的聲音。
賀遂壓低了聲線低沉的嗯了一聲,大手一把推開書房大門。
再走出時,他穿着一身青衫銀繡白鶴長袍,頭戴銀冠,發冠與那長袍相輝映。
儼然一副翩翩公子的矜貴氣。
似乎這衣着是賀遂有意這般搭配似的……
“我倒是覺得咱們家姑爺今兒個這麼穿着去宮裏,好像是有點忒素雅了些。”
“姑爺若要穿寶藍,藏青,天青色,亦或者墨青色等等,色重的衣衫,他就比七皇子瞧着都像皇子。”
幾個丫鬟快步跟在賀遂的身後,小聲議論着。
她們還天真的以爲自己的談話估摸着是不會傳入賀遂的耳朵裏。
殊不知,此時的賀遂眉宇間豎起了一道川字紋。
“到底是氣質過人,哪怕是穿着一身草衫也難蓋這與生俱來的氣場。”
戚騰看着他這女婿,滿心滿眼都是滿意和歡喜,一隻手撫須勾脣一笑昂首闊步的走在前面。
沒一會的功夫,從嘉禾居里移步出門的戚婉母女也換上了一套體面衣裳。
“柯夫人您可要小心着些,千萬別給這髮簪首飾給弄壞了,您若是摔着碰着,那一年兩年的月錢都不夠買髮簪上面一顆珠子的。”
管事兒婆子冷眼打量着這母女,嘴裏嘟囔着。
柯如雲眯起了眸子,回視身後婆子的那一眼,眸光中已然透出了殺氣!
“你個不長眼的東西,嘴裏不乾不淨說什麼呢?什麼叫做賠不起,我母親就算是失勢,那也是這戚府唯一的夫人!”
戚婉指着婆子頤指氣使的高聲呵斥着。
即便是柯氏都已經快要磨破了嘴皮子,可依舊是改不了她這女兒的心性。
柯如雲嘆息一聲,又瞥了戚婉一眼,無可奈何的對其笑着說道:“婉兒啊婉兒,你說說你,究竟什麼時候能把你的性子收斂些。”
“女兒纔不怕呢,這世上只要母親在一日,婉兒便無所畏懼一日,只要您一直在,女兒也無需長大,無需憂慮!”
戚婉的高興激動都快要從臉上溢出。
下人們各個只當做她們母女是因爲繡品修補好,入宮就能夠拿到賞賜才這般的高興。
踏上馬車的那一刻,柯如雲的心底還是莫名的一陣抽搐。
換做是原先,不管她和戚騰兩人生了多大的嫌隙,宮宴這等需要虛與委蛇應付的場合,戚騰該給她的面子都會給足的。
絕不會像今日這般,眼看着她自己踏上馬車都夠艱難,卻還視而不見!
“老爺,我們這便啓程了。”
“走吧。”
這二字說出,戚騰微微垂下了眼眸,直接將一旁的柯氏還有戚婉當做空氣一般的和睦養神!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爹爹,就算是先前母親做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難道您就不能念及她爲您也生育一女的份兒上原諒她嗎?母親她這幾日還患了病,爹爹好狠的心,一面也不與母親相見。”
戚騰老臉上急蹙起的眉頭愈發更加擰巴!
一籌不展的臉上,毫無表情波瀾變化。
跌宕起伏的車廂裏,戚婉見着他無動於衷之下,更是惱不可言的直接跪在了地上!
“爹爹當真這麼狠心,不要婉兒,也不要母親了嗎?”
楚楚可憐的小臉上那一副無辜委婉動人的表情,不相知的人見了定要被戚婉這般模樣打動。
坐在一旁按兵不動的柯如雲,也只是淡然的看着毫無要制止女兒的意思。
“爹爹……”
戚婉哭的就像是個淚人兒似的,止不住一個勁兒的抽抽搭搭。
只是,她的那雙手還未來得及輕觸到戚騰的腿上……僅僅只是剛碰到了衣衫一角,便被眼前男人厭棄的一把推開。
“我戚騰的女兒,無需傾國傾城,無需才藝過人起碼也要心性良善!你看看你!”
戚騰老臉一沉,怒氣橫生的指着面前戚婉的鼻尖兒高聲叱問道。
戚婉被嚇到了,驚呆了眼似的傻愣在原地。
即便是當初她們孃兒倆被攆走關在雜房裏,也不曾聽到戚騰對她說一句重話。
“你當真要這般絕情絕義嗎?”沉默已久的柯氏卻忽的開了口,一副萬念俱灰般的看着一旁的戚騰對其發問道。
戚騰冷哼一聲,收起衣袖,“如若不是因爲陛下的旨意,今日你們母女二人定入不了宮,待到此事辦完了之後,我便一紙休書將你送回雲和老家!從此你我二人,兩不相欠!”
“兩不相欠?好你個戚騰!我柯如雲嫁給你十數載,未曾想過你竟有朝一日會這般待我!”
“我傾慕與你,可你如何?家中還擺着亡妻牌位,前夫人的宅院荒廢着,看似給我一處嘉禾居實則誰人不知那便是過去的西廂房,就連你女兒的永寧居都不如!”
“你滿心滿眼就只有戚昭一個女兒,我這麼多年爲這個家操持付出了那麼多,管家權,你說收回便收回……”
這車廂裏彷彿一時間化作爲了修羅場一般,柯氏仗着馬上就要入宮。
趁着現在這節骨眼上,她就算是說出了什麼罪惡滔天的話,戚騰也不能奈何她!
戚騰面色灰青如鐵一般,氣惱的一個勁兒連連乾咳!
“你莫要以爲你是這天底下最委屈的可憐人,你背地裏做的那些齷齪勾當,還要我一一擺在檯面上說嗎!”
前方一陣顛簸,趕車的車伕長吁了一聲。
這纔打住了他們之間的這一番爭執。
經過戚騰的這幾句話,和他那冷漠決絕的動作神情,更是讓柯如雲對他不再報一絲一毫的希望!
成婚多年,不管當初她是以什麼目的進入戚家,若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
“這都是你逼我的。”柯如雲毫不遮掩她那陰毒的目光,壓低了聲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