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記於心,不如……”

    戚騰話說一半,又意味深長的朝着幾個孩子身上掃了一眼。

    賀遂也相繼沉默。

    這一宿,戚昭幾乎都待在書房。

    她將這些年來賀遂常翻閱的書籍等等,全部都翻閱了一遍。

    並未查出什麼玄機的她一隻手托腮趴在桌前靜思着……

    夜靜謐悄悄,窗外依稀還能聽到幾聲夜貓叫。

    想到明日又要歸營,戚昭吹熄了書房的燭燈。

    正當她要起身離開時,忽的書房外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戚昭提高了警覺躲在了窗口處,來者就連燈籠也不提,又是夜半三更,定是居心不良!

    那人輕車熟路的一把推開了書房的門。

    接着朝着立櫃的第三排走去,一隻手搭在櫃子上放着的鈞瓷花瓶,微微扭動。

    伴隨着咔嚓一聲響起。

    兩排立櫃挪移,漆黑不見五指的密道入口映入眼中!

    當那人將手中火摺子點燃時,戚昭仔細看清楚了來人的那張臉。

    她心頭一驚。

    竟是賀遂!

    此時戚昭大腦飛快運轉……

    之所以讓賀遂這般堂而皇之的來到書房找到密室,多半他今夜用過晚膳就不在府中。

    近日來她一直臥牀修養,從未這般遲下榻。

    故而,賀遂也會篤定她早早休息,更是連永寧居都未去查探,直奔書房。

    密室裏一定有他急需之物!

    戚昭不假思索的直接跟了過去。

    這密道太深太長,以至於一路摸黑的她,只能順着路一直往前走。

    暗道裏空氣不通,才經內力受損的她,明顯感覺呼吸不暢。

    前方依稀可見微弱火光閃過,戚昭快步追了過去。

    她剛一掌正欲拍在賀遂後脊!

    賀遂下意識地便要拔出護身短匕,他斜睨一瞥才發覺身後來人是誰!

    雙眸相視之際,在這微弱的火光映襯之下,兩人身影伴隨着火光微微搖晃。

    戚昭也絲毫不甘示弱的直接拔劍而出,“早已猜出你對我戚家居心不良,賀遂,你還真是不負衆望。”

    “我只是來取回我的東西。”

    賀遂從容不迫淡然說着,他更是直接擡手試圖想要撥開戚昭手中長劍。

    誰料,戚昭待他卻毫無心慈手軟之意。

    她步步緊逼,手中劍刃就距離賀遂的脖頸近在咫尺!

    明明他武功凌駕於自己之上,卻絲毫沒有還手之意。

    賀遂那雙狹長深邃的鳳眸眨也不眨的緊鎖在她的身上,“我待戚家,天地可鑑。”

    “你要拿回你的東西?真是可笑,你不過就是我戚家的一個門客,這家中何物是你賀遂的東西?”

    戚昭隱忍着情緒,嗤笑一聲低叱道。

    “昭兒。”

    富有磁性且深情的一聲低喚。

    可在戚昭看來卻諷刺至極。

    “我念及幾個孩子,曾給過你機會,是你,不珍惜。”

    戚昭加重手中力道蓄力作勢便要一掌朝着賀遂的胸膛拍去!

    千鈞一髮之際,他們身後亮起了篝火。

    “昭兒!”

    戚騰高呵一聲,遏制了戚昭下一步的動作。

    “你這是做什麼,把劍收起來。”

    他說着連忙快步朝着戚昭走去,神情凝重的打量着面前兩人。

    戚昭微微一頓,不假思索的開口說道:“父親大可不必替他說話,此人入府與我成婚皆爲計謀,女兒當初也是看走了眼,今日便替戚家清理門戶了!”

    “昭兒,你先回去吧,有些事你不知但爲父都知曉,今日賀遂之舉也是有苦衷。”戚騰長吁一口氣,無可奈何般的低聲說着。

    此時,戚昭站在原地有些懵。

    她左右打量了面前二人一眼,一個是與自己同牀共枕的夫婿,另一個是她親爹!

    戚昭原以爲,戚騰也一直被賀遂矇在鼓裏。

    卻殊不知,她纔是那個‘局外人’!

    “爹都知曉?”戚昭的臉上閃過一抹苦笑。

    “今日之事,待來日時機成熟,爲父自然全盤托出,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戚騰低沉說着,更是直接一把將她的長劍按回了劍鞘。

    見此景,戚昭心領神會般的點了點頭,眸光閃爍的看着他們二人,輕蔑一笑後冷聲而道,“既然女兒先前不知,日後也更是不想知曉,此人並非良善之人,還望爹爹明察秋毫,話已盡,望父親好自爲之。”

    戚昭頭也不回的直接轉身離去,全程都隱忍着情緒。

    她原以爲,戚騰待賀遂不一般,僅是因爲惜才之故。

    如今看來,屬實可笑。

    暗道內。

    賀遂眼神猶如一潭死水般冷漠,傲然打量着手中搖曳的燭火。

    一旁的戚騰連連嘆息兩聲後,又頗感無奈的瞥了賀遂一眼,“你啊你,太心急了!”

    “形勢所逼。”

    對於此,賀遂也僅僅只是輕描淡寫的四字掠過。

    戚騰眼神複雜交錯,揚起了手試圖想要拍他肩膀,卻纔意識到,這小子而今已然高出自己半個個頭。

    時光荏苒,往事一幕幕重回心頭。

    “你的東西,遲早都是你的,我拿着也只是暫且保管,只是……你確定現在時機到了?”

    戚騰拿着手中火把快步往前走着爲他帶路。

    “再這般下去,勢必會將昭兒牽連其中,再拖,後患無窮。”

    賀遂回答的斬釘截鐵,又補充道,“務必要趕在昭兒查出實情之前。”

    暗道的盡頭是一間密室。

    最爲顯眼的便是放在盡頭供桌上的牌位。

    見着牌位上的逝者墓名,賀遂眉頭緊蹙,眼神黯然的垂下了眸子。

    他上前捧香高舉,雙膝跪地。

    戚騰書櫃盡頭打開了木箱,沉重的包袱,交到了賀遂手中。

    “我也算對得起他們臨終前的囑託了,而今你也長成了風度翩翩的少年郎,我也老了啊。”

    戚騰如釋重負般的長吁一口氣。

    看似將這包袱交給賀遂他鬆了口氣,可他心中清楚。

    自己偷得清閒富貴的這十幾載生活,只怕要到底爲止了。

    “多謝岳父這些年的教養之恩,賀遂定不負衆望,不負——昭兒!”

    賀遂的話落地有聲。

    他拿上了包袱離去的背影,被戚騰看在眼底。

    轉而片刻後,戚騰又從那供桌上抽出了香點燃,他畢恭畢敬的雙手奉上跪地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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