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景，賀遂低頭蹙眉：“你睡牀上，我睡地上。”
“不用了，你負傷在身，外人瞧見不知情的還得以爲我苛待了你。”
戚昭輕描淡寫的說着，翻了個身過去只給他留下了一道背影。
靜謐的夜裏，她背對着賀遂，盯着眼前搖曳的燭火思緒連連。
翌日清晨。
聽着外面號角聲響起，戚昭揉了揉朦朧睡眼便要起身。
她不經意的一瞥，這才發覺，竟不知何時自己睡到了牀上。
至於賀遂……
屋內早已無蹤影。
山芙進門，手中捧着木盆裝着一盆清澈的溫水，“小姐，您醒了？”
“他，人呢？”戚昭整理着衣衫，帶有幾分狐疑的朝着營帳外看去。
“回小姐的話，姑爺說，怕小姐喫不習慣大鍋飯，就讓人去在後面搭了竈火，給您燒了些您平日愛喫的家常菜。”
趁着她洗漱的空子裏，山芙忙不迭的將手中帕子遞了過去。
戚昭擦了擦臉上水珠，微微一怔。
她脣角扯起了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主僕二人正說話間，外面一陣嘈雜。
照常這個點，戚昭用過早飯之後便要隨軍練兵。
哪曾想，今兒個軍營裏竟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仨小崽兒一過來直奔他們孃親的營帳。
戚昭蹙着柳眉打量着他們幾個，低聲發問道：“不好好的上學，怎的，跑這兒來了？”
“先生說這幾日身子不適，告病在家，我們怕娘在這軍營待得太過乏味無聊，便擅作主張來找娘，給娘解解悶兒。”
明襄說着，還把自己身上揹着的竹編小包放在了地上。
一摞書本子，這小子竟是連功課都帶了過來。
明玉直生生的撲倒在她的懷裏，“娘，你看，這是明玉跟府上下人學做的紫玉糕。”
唯有明鎮像是小大人似的往桌前一坐，一聲不吭。
見此景，戚昭一時間也不好將孩子們給攆回去，“軍營又不是戲耍玩鬧的地方，你們這不是胡鬧麼。”
“我們自然知道這不是嬉鬧的地兒，可這有娘啊，娘在哪兒我們就在哪兒，我們肯定是不會給娘添亂的。”
明鎮遞給了明襄一個眼神示意。
三小隻信誓旦旦的保證着。
身爲他們幾個孃親，戚昭怎可能不知他們心中所想。
賀遂從外進來時，就像是提前知曉了這幾個孩子到來似的。
下人手中端着的托盤裏是正好一人一碗的軟米粥。
“我先去忙，你們就在這營帳裏待着，莫要亂走動。”
戚昭還不忘臨行之前又對幾個孩子囑咐了一番。
直到她遠去。
仨小人兒這才紛紛朝着賀遂遞去目光。
“爹，聽人說你昨日被刺客傷了，身子怎麼樣？我們來時專程在府上給你帶了好些外用的藥物。”
明襄殷切倍感關懷的看向賀遂。
明玉咂舌唏噓一聲，嘴裏嘀咕着：“看來這刺客十分厲害了，竟能傷的了爹爹。”
“我看，傷了爹爹的人，定不會是軍營中的刺客，是另有其人吧。”
他那犀利的小眼神彷彿早已把一切都給看穿。
賀遂低瞥了眼幾個孩子，不緊不慢的說道：“爹爹無礙，你們毋庸擔憂。”
趁着賀遂出去的空子裏。
幾個小崽兒扎堆兒湊在一塊，七嘴八舌的議論着。
“你說傷到爹爹的另有其人，是什麼人啊？”明襄說着，還握起了拳頭，一副要與仇敵不死不休的架勢。
“除了咱們娘之外，你覺得這世上還有什麼人能夠讓爹爹心甘情願受傷了還不聲不響的？”
明鎮抿了一口粥，癟癟嘴一副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隨着他這一句話說出口，明玉和明襄互相對視一眼，心領神會。
小明玉垂頭耷拉腦袋的，糯聲聲的嘀咕着，“這般看來，爹爹和孃親矛盾蠻深的誒，都見血了……”
“你不懂，這叫做夫妻牀頭打架牀尾和。”
明鎮輕輕地用手在明玉的胳膊上拍了拍，示意讓她寬心。
外面鑼鼓喧天聲接連不斷，戰士們整齊有序的口令聲迴盪在耳畔，像是快要把人耳膜刺穿一般。
戚明鎮站在外打量了一眼四周，一隻手託着小下巴安心思索着什麼。
不遠處的高臺之上。
戚昭睥睨下面衆人，一隻手緊攥着腰間斜挎着的長劍。
“吩咐下去，我們明日打亂陣營，將所有人重新劃分，比試。”
聽聞戚昭之言，程實撓了撓頭煞是不解的開口詢問道：“屬下不明，我們這般訓練也有些時日了，現下少將軍您要打亂陣營重新劃分，這……恐怕有些不妥吧？”
“一切要根據實戰演練，那麼，我問你戰場上可能保障他們長此以往的保持着和自己陣營的人待在一起？”
她回眸冷眼看向身後程實。
這話雖是聽起來不中聽，但也句句是事實。
“戰場上，兵刃不長眼，我們的實力可並非是哪個營中將士排列布陣第一，若不能與同軍將士們隨意變更陣營作戰，這和廢人有何區別？不懂得隨機應變，放在戰場上，就是一堆活靶子！”
戚昭的話，落地有聲。
高臺下的衆人各個熱血沸騰，渾身汗流浹背，聽着她的話後更是加速了動作，各個都不甘示弱。
這一次，戚昭做出了更加周密的模仿作戰行動計劃。
不過——
這些暫時她還沒打算要告訴程實他們。
留到明日，做個‘驚喜’。
衆人都不知明日的比試結果會是怎樣，都生怕自己會是最差勁的那一個。
更是有人爲了特訓，就連午飯也不喫。
作爲一軍將領，戚昭自然也是要做出表率的。
她巡視下去，先是指出每個人不足之處。
接着又讓程實將軍營中每一位再做詳細調查，家中親人，年紀，等等。
“小姐您都忙活半天了，不如先回去休息會，小小姐和小少爺他們都在營帳等着您呢。”
山芙跟在身後，眼瞧着都過了午時三刻，終是按耐不住焦急的開口催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