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楓覺得做書童,比做家丁好,家丁整日只能做勞苦差事,可是書童卻能陪同小少爺們伴讀,讀書識字。”

    他說起這些的時候,眼中有着光亮在閃爍着。

    “你倒是個機靈的。”戚昭臉上笑意更濃。

    賀遂又想到了什麼似的,補充道,“讓你做書童,也僅只是伴讀而已,家中一切事宜有人操持,你只需負責盯着兩個小少爺的功課就好。”

    “多謝姑爺,多謝小姐的恩賜!”

    寧楓撲通往地上一跪,實心實意的磕了個頭。

    家裏多了個孩子,確實是多了些熱鬧。

    戚昭坐在屋裏靜靜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幾個孩子追逐打鬧,寧楓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後。

    “你也覺得這孩子看着不錯?”

    她察覺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低聲問道。

    賀遂走到她的身邊,爲其披上了一件外衫,“到底是入了深秋,天寒,倒也並非是我覺得他不錯,年紀尚小孺子可教,能爲明襄他們作伴,倒也不錯。”

    摸着身上那件輕薄的外衫,戚昭的心底劃過了一絲暖流。

    只要不提及之前在地道里的那件事。

    他們的關係似乎又修補於好一般。

    可戚昭心中依舊清楚,只要一日他不交代清楚一切事情真相來龍去脈。

    這件事於她而言,就像是深深地扎入肺腑中的一根刺。

    “府上送來了一批你愛喝的秋茶,我晚會讓山芙拿來。”

    溫潤富有磁性般的嗓音迴盪在她的耳畔。

    戚昭低聲恩了一聲。

    在她的仔細觀察下發覺,寧楓這孩子做事小心謹慎,即便,她自認爲家風鬆散。

    可他們面前,寧楓極少敢擡起頭直視他們的眼睛說話的。

    就像是被人從外面撿回來的一隻小野貓兒,敏感多疑,又小心謹慎。

    讓戚昭想不到的是,即便知道了他們從琅琊山回來,戚騰依舊是等到夜幕將至才歸府。

    晚膳。

    一家人齊聚在餐桌前。

    幾個孩子,尤其是明玉,就像是無意間被打開了話匣子似的滔滔不絕說個沒完。

    這些天家中發生的事兒,她恨不得全部事無鉅細的講給母親。

    “先喫飯,喫完飯,有什麼話你到孃的房裏,慢慢說。”

    戚昭夾起了一塊魚肉放入了明玉碗中。

    此時,她卻動作一滯,微微一頓。

    她和賀遂兩人在外住店時發生的一幕幕,彷彿歷歷在目一般。

    “爹爹還真是的,女兒回家這麼久,你還在外與友人對弈,女兒倒是還不如你的棋局重要。”

    戚昭打趣兒般的說着。

    戚騰卻不似以往般的笑呵呵的迴應着她的話。

    一剎那,她從戚騰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異狀。

    不過心機深沉的戚騰活了這般年紀,早就練就的就像是一隻老謀深算的老狐狸似的。

    迅速戚騰收拾起了臉上異色,笑呵呵的看了他們幾個一眼,低聲道,“你安然無恙,又拿下了戰旗,一舉奪冠安然歸來,爲父還有什麼要操心的?這把年紀,與友人對弈,卻還落得個不是了。”

    “說笑而已,爹爹不必放在心上。”

    戚昭命人將她前陣子在外託人找來的翡翠琉璃棋給拿了過來。

    戚家雖珍寶不缺,可戚騰依舊是高興的合不攏嘴。

    到底是女兒贈予,這東西,可不一樣!

    屋內氛圍活躍,窗外一輪皎月高掛於天際。

    站在他們身後像個木頭樁子似的寧楓全程都木訥着一張臉。

    戚家的生活,可是他這輩子想都不敢想的。

    喫過了晚飯,幾個孩子嚷嚷着要讓戚昭去瞧瞧前幾日明襄自己做的一把小鐵劍。

    戚昭也就應了下來。

    “娘平日裏接觸這兵器最多,您要是能幫孩兒提點幾句,我這打鐵的工藝再精進些,定能做出舉世無雙的寶劍。”

    明襄高興洋溢着燦爛笑顏。

    她倒是沒想到,兒子還有這般愛好興趣。

    戚昭屬實哭笑不得,“你最大心願,就只是想做一把好劍?”

    聽聞她的問話,明襄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孩兒是想趕趁着明年娘誕辰的時候,送你一把孩兒親手打的寶劍。”

    “那感情可好,待到來年我辭了官,咱舉家尋一處冬暖夏涼寶地,給你開個鐵匠鋪子去。”

    戚騰本是無意間的一句話。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好端端的,戚騰怎會提及辭官一事。

    驀地,戚昭心頭咯噔了一聲,加之這次吳帝趕在他們這次比練結束之前就先行回京。

    隱隱地她那股不安感越發的強烈。

    總會覺得背地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暗潮洶涌。

    “娘,爹爹,咱們走吧?”

    明玉走到門口,左手牽着戚昭,右手順勢挽上了賀遂。

    小人兒的臉上笑顏笑的比蜜甜。

    卻不料在此時,戚騰一聲叫住了賀遂,“爲父,有些話想和你聊聊。”

    “在爹眼中,這郎婿到底是比女兒還親,不知情的還得以爲父親是那等重男輕女之人,女兒當真比起你這女婿那麼差勁嗎?”

    戚昭說着,眼神犀利的從賀遂身上掠過。

    戚騰一隻手抱拳,低咳一聲,“我只是同他交代幾句,過幾日,大致是要操持着家中囤積冬糧一事,還有城東的那幾間鋪子,來年打算改賣糧油算了。”

    “女兒也只是玩笑話而已。”

    戚昭並沒有故意讓他們難堪,咄咄逼人的追問。

    帶着孩子們去往後院兒的時候,她留給了山芙一記眼神。

    心領神會的山芙自然明白他家小姐什麼意思。

    只是可惜了。

    這屋外還站着戚騰的貼身小廝,想要偷聽,簡直難如登天。

    可把山芙給急壞了。

    屋內,像是早已洞悉一切的半的戚騰,隨手一把又將窗戶關起。

    “有件事,我想了又想,現下宮中形勢嚴峻,你和昭兒這次一舉奪冠,保全了戚家的名聲不假,可是——卻又引火燒身啊!”

    戚騰緊鎖着眉頭,愁眉不展的一手撫須。

    隨即,賀遂擡起了那一雙厲眸透過窗櫺,眼含深意的往外看去,“當下的局面,不進則退,左右兩難,岳父以爲自己告老還鄉就能全身而退?”

    “即便不得全身而退,起碼也要保全護着你們的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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