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到底是家中嫡女，便是母親自小不在了，日子又能難過到哪裏去。
江羨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兩人就這麼一路沉默着回了侯府。
也沒回主屋去換身衣裳，直接便去了老夫人那裏。
彼時是三夫人陪着老夫人在說話，婆媳倆不知說到什麼，正笑的開心。
瞧見江羨與沈稚回來，老夫人便笑着道：“回來了，一切可還順利？”
“順利着呢。”沈稚面上浮起一抹柔柔的笑，“祖母讓我問母親的好。”
“在你祖母面前，我還是小輩呢，這讓我怎麼受得起。”老夫人話雖是這麼說，可嘴角笑卻絲毫未減。
沈稚輕輕笑着，沒有再接這話。
老夫人轉頭看向江羨，似是有話對他說，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三夫人是人精了，一瞧見老夫人這副模樣，便知她是什麼意思。
恰好江羨此時對沈稚開口道：“出門一趟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我一會兒要出趟門。”
沈稚沒多問什麼，只是笑着頷首：“好。”
三夫人也尋個藉口起身離開，待她倆走後，老夫人臉上的笑才略略淡下來，眼神裏帶着些許嚴肅的看着江羨：“如今你也成親了，旁的事我便不多說你什麼，可這子嗣的問題，你卻是要抓點緊。”
江羨眉頭微皺了一下，沒有說話，不過從他輕撫指間扳指的動作，卻能看出他有些不耐煩。
老夫人也知道他在想什麼，苦口婆心道：“如今咱們侯府就你一根獨苗，那沈稚的身子你也瞧見了，能不能生養都還是個問題。”
“娘。”江羨眸色冷了些，“這些話，您以後不要再說了。”
“我說的有錯嗎？”老夫人神色微沉，定定的看着他，“自你二哥去後，你爹的身子你也看在眼裏，是一日不如一日，他最大的心願就是看着你給咱們家留個後。”
江羨聽見這話，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硬朗的面龐瞬間變得冷厲，連眼神都有了些許的凜然。
“留後，哼。”江羨冷笑一聲，“從小到大他便沒管過我，怎麼二哥一沒，就將所有希望都落在我頭上了？”
“老四！”老夫人似乎也沒料到他會說這話，先是一愣，隨後心中陡生怒意，“你從小到大便都是這樣一幅不服管的性子，也就只有你二哥才管的動你，你爹倒是想管，可你聽嗎？”
跟尋常人家不同。
江羨雖也是正室嫡出，可跟他的二哥比起來，他的光芒卻總是被掩蓋。
他從未因此而憎恨過。
但隨着二哥出事，家中所有人好像突然一下都當他是頂樑柱了，管他樂意還是不樂意的，統統都要往他身上施加壓力。
江羨棄文從武，一方面是爲了二哥，但另一方面，是他不樂意按着父親的規矩來。
哪怕因此父親氣得與他好幾月不說話，他也不悔。
*
永寧居這邊。
沈稚回屋後換了身衣裳，杜媽媽與新來的冬青在一旁服侍着。
但沈稚這體質，便是炎炎夏日也感覺不到多熱。
杜媽媽將屋裏門窗大開，穿堂風一拂過，倒是比放了冰塊還要涼快些。
外頭隱隱傳來丫鬟們的喧鬧聲，杜媽媽眉頭微皺了一下：“這又是在鬧什麼呢？”
自昨日便隱隱有丫鬟在鬧事了，但沈稚都沒讓她去管。
此時冬青也聽見了，倒是想說什麼，可又想着自己纔剛進這院，不能管太多，索性將話嚥了回去。
沈稚靠坐在軟榻上，手中捏了扇子輕輕搖着，頭也不擡地說：“隨她們去吧。”
冬青飛快擡眸看了一眼。
“世子妃。”恰好此時小清從外面走進來，她一進門便看見冬青也候在一旁，便閉了嘴。
杜媽媽見狀，便叫冬青：“去給世子妃沏茶來，要溫的。”
“是。”冬青應了一聲，隨後躬身退了出去。
她一走，小清才湊上來，神祕兮兮地對沈稚道：“我剛纔回來時聽路上有幾個小丫鬟在說，世子跟老夫人吵起來了。”
吵起來了？
沈稚心中一動，擡眸看她：“可知道是因爲何事吵的？”
小清搖搖頭：“倒是沒聽說，不過好像是因爲二房那位沒了的爺。”
“那二爺都去世這麼久了，怎麼還能因爲他吵起來呢？”杜媽媽納悶道。
別說她們了，就連沈稚也猜不透。
她輕輕眯着眼，若有所思的問杜媽媽：“從前這侯府是什麼情況，媽媽可打聽過？”
“當初世子妃要嫁過來之前，老夫人倒是差人查過。”杜媽媽壓低了嗓音道，“侯府的那位二爺曾經在整個京城都很有名呢，不管爲人處事還是容貌性格，都是萬里挑一的。反倒是咱們現在這位世子，那時倒是沒什麼名聲，除了金榜題名時，不過後來的事情，世子妃也都知道了。”
沈稚此時開始有些後悔了，從前因爲身子不爽利，對外面的事情一概都是不感興趣的。
若是能多知道些侯府的事，她也不會如此舉步維艱。
在將軍府時她只需留個心眼對付柏夫人與沈雲汐，其餘的都有沈老夫人給她撐腰。
可如今嫁來了侯府，不論是慈祥通透的侯夫人，還是二房那個常年禮佛不問世事的二夫人，抑或是瞧着大方沒有心眼的三夫人，個個都是不好惹的。
正想着，紫蘇從外面走進來，輕聲稟道：“世子妃，五姑娘過來了。”
江瑤來了。
對於這個妹妹，沈稚也沒有放鬆警惕，她叫紫蘇將人帶進來。
杜媽媽已吩咐人去沏茶準備果子。
沒一會兒，江瑤便走了進來。
“四嫂。”她盈盈行了禮，許是因爲年紀還小的緣故，嗓音也帶着些稚嫩。
“別多禮了。”沈稚笑着道，“快坐。”
江瑤瞧着有些怯生生的，昨日見她是沒細看，此時已瞧才發現她五官柔和秀麗，生的小巧玲瓏，只是眉宇間總藏着一抹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