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老夫人給了這四個丫鬟過來,是擡舉,也是試探。

    更重要的,是想給江羨的屋裏塞人。

    這是她們四個過來時便知道的,可除了白芷,沒有誰真正將這件事放在心裏。

    白芷儼然將自己當成半個主子了,這院裏連沈稚她都瞧不上。

    可此時,沈稚說讓她回老夫人那裏,她卻着實懵了。

    一時間,整個院裏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看着坐在幾步臺階之上的沈稚,只見她清麗淡雅的面龐上,此時竟有一絲隱隱的冷意,連同那雙一貫噙着笑的眼眸,也多了冰霜。

    衆人這才明白,將門虎女,沒有誰是好惹的。

    即便都知道沈稚是個病秧子,都不將她放在眼裏,可他們忘了,沈稚仍是將軍府的嫡長女。

    “世子妃……”白芷愣住了,訥訥地張着嘴,神色有些木然。

    “你來我院裏兩日,便鬧得這院裏雞犬不寧,做錯了事不認便也罷了,卻還口出狂言。”沈稚冷冷說道,“你雖是母親送過來的,但母親也不是送你過來當姑娘的,你既不願在我院裏服侍,那我也不強留,杜媽媽。”她最後叫了一聲。

    杜媽媽立馬應:“世子妃有何吩咐?”

    “着人去將白芷姑娘的東西收拾好,一併送回老夫人院裏,等到傍晚我去請安時,再跟她認錯便是。”沈稚定聲道。

    “是!”杜媽媽高聲回道,隨後立刻叫了兩個人去收拾白芷的東西。

    瞧這架勢根本不是嚇唬白芷的。

    白芷在老夫人身邊伺候那麼久,怎麼會不知道她是什麼性子呢?

    這要是被送回去了,日子只會比留在這裏更難過!

    白芷此時反應過來了,她連忙跪在地上,求着認錯:“世子妃,是奴婢錯了,奴婢一時鬼迷心竅,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奴婢這一次吧,求您了。”

    她一邊說一邊跪在地上磕頭,那聲音聽得人心裏直髮顫。

    青黛與白芷關係最好,見她這樣,也忍不住跪下來求情。

    紫蘇面上不忍,剛也準備求情時,卻被身邊的冬青扯出了衣袖。

    “我是新婦,你們想要試探我的底線,我並不反對,但若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底線,我也不會容忍。”沈稚從椅子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們。

    其餘人被嚇得不敢出聲。

    沈稚又道:“若還有想爲這白芷姑娘求情的,就站出來,我正好一併打發了。”

    哪還有人敢求情啊,就連剛纔也在求情的青黛聽見這話,也停下了動作。

    她看着身邊的白芷,又看了看上面的沈稚,咬咬牙,還是慢慢站起來了。

    跟前途比起來,姐妹情深好似就淺薄了些。

    更何況,她們也不是真正的姐妹。

    “行了,都散了吧。”杜媽媽適時出聲,叫衆人都去忙自己的事了。

    丁香也被扶了起來,而白芷卻跪在那裏沒人去管。

    杜媽媽同小清一起扶着沈稚回房,冬青跟紫蘇卻留在外面。

    屋裏,小清對於方纔的事感到十分痛快,可杜媽媽卻神色有些異樣。

    她看着沈稚,若有所思。

    “世子妃……若是真的將白芷送回去了,會不會不太好?”

    白芷畢竟是老夫人送過來的,而且纔過來兩日,就這麼送回去,不是在打老夫人的臉嗎?

    婆媳間可最忌諱這些事了。

    “我知道。”沈稚輕輕嘆了一口氣,“我沒想真的將她送回去,只是殺雞儆猴。這院裏服侍的人,除了咱們帶過來的,其餘都是侯府的,有幾個心思也猜不透,今日這麼一出,不過是要讓他們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

    杜媽媽一聽,這才放下心:“世子妃能想到這裏就好。”

    “今日的事,吩咐下去,都不準外傳,若是有人敢傳出去,被我查到了,就別怪我手段狠。”沈稚道。

    “世子妃放心,我已經交代下去了。”杜媽媽應道。

    她畢竟從前是跟在沈老夫人身邊的,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都知道。

    “但是那白芷存的是什麼心思,就差寫在臉上了。”小清悶悶道,“昨日世子沐浴的時候,她還想往裏竄呢。”

    沈稚當然知道這個,可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她能將人趕走嗎?

    再者說,就算是發生了,若江羨有意,她難道還能攔着不成?

    這府裏平輩中有三個庶出,便說明侯府是可以納妾的,否則老夫人也不會一下送這麼多人過來。

    沈稚越想越頭疼,乾脆不去想了。

    反正也快到晚膳時候了,遲遲不見江羨的身影,杜媽媽便安排傳膳。

    等用完膳後,便去了老夫人那裏請安。

    今日倒是出奇的沒有見着三夫人。

    二夫人常年禮佛,不怎麼出自己的院子,她的院子也在侯府最西側,離得遠。

    沈稚去時,老夫人正在用晚膳。

    她走上前,很自然的接過了媽媽的活,替老夫人佈菜。

    下午時老夫人與江羨吵過一架,可此時看她又是滿臉笑容的模樣,絲毫瞧不出心情有影響。

    “你這孩子也是實誠。”老夫人笑說,“晨昏定省是每日都不落。”

    “母親就當心疼心疼我,您若不讓我來,我整日自己待在那院子裏,多無聊啊。”沈稚語氣嬌憨,軟軟的,像是撒嬌一般。

    這是她對沈老夫人常用的語氣。

    老夫人聽了,也不由自主笑道:“你這孩子,人家都是避着晨昏定省,你可倒好,生怕我不讓你來。”

    “只要母親不嫌我煩就好。”沈稚軟軟笑道。

    老夫人吃了幾筷子,便沒什麼胃口了。

    待漱了口後,她才帶着沈稚去一旁坐。

    這次語氣親暱了些:“我聽說,今日你那院裏不太安寧。”

    聽說?聽誰說?

    儘管沈稚已吩咐了不準人外傳,可老夫人這麼快便知道了,她還是有些詫異。

    不過她面上不顯,只是有些羞愧:“院裏的一些小事,讓母親跟着擔憂了。”

    “你性子軟,怕是有些下人喫準了你這性子,肆意尋事吧。”老夫人手中捧了青花纏枝紋茶盅,輕輕笑着,“這府裏的丫鬟婆子們,不論是多金貴,那始終都是下人,你是當主子的,該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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