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便說要來,但一直抽不出空。”沈稚輕輕笑着。

    喻夫人還要說什麼時,注意到了沈稚身側的江羨,她朝他看了兩眼。

    江羨便主動問好:“舅母。”

    “世子。”喻夫人禮貌回了一句。

    “舅母是長輩,不必對我這麼客氣。”江羨微笑着道。

    聽着他們兩人的對話,沈稚算是知道什麼叫後背發涼了。

    她忙握了喻夫人的手,問道:“兩位表姐呢?”

    “你大表姐陪着你外祖母在說話呢,這會兒應當是知道消息了,至於秦桑。”喻夫人一提起這個二女兒便是一臉的頭疼,“前些日子婚事剛定下來,我便讓她待在屋裏繡她自己的喜袍,可她倒好,日日偷跑着出去玩,昨兒才差人將她抓回來關屋裏呢。”

    “秦桑表姐生性就愛玩,讓她待屋裏繡花比打她還折磨人。”沈稚笑道。

    “說的不就是嘛。”喻夫人瞧着沈稚那乖巧溫順的模樣,便是一臉的疼愛,“她雖跟你同齡,這性子差的也太多了。”

    她說完,便邀着兩人往後院走。

    江羨一路上倒是沒開口打斷她們倆的說話。

    他發現沈稚在忠義侯府比在沈家時更放鬆一些。

    甚至……比在自家都要自在。

    等到了秦老夫人的院子,才一踏進去,便有丫鬟笑着行禮。

    幾人進了屋,就看見秦茵陪在秦老夫人身邊,秦老夫人年事已高,滿頭銀髮,卻絲毫不見混沌,反而顯得人十分精神。

    她穿着身玄色鑲領素紅底子牡丹印花對襟褙子,髮髻上倒是沒有多餘裝飾,只插了一支鑲嵌紅瑪瑙銀扁釵,齊眉勒着一條鑲青玉的抹額。

    “外祖母!”沈稚嗓音裏都是剋制不住的激動,她幾步走上前,便撲進了秦老夫人的懷中。

    秦老夫人更是摟着她還未說話,眼淚便大顆大顆落了下來:“我的嬌嬌,你可終於捨得來看你外祖母了。”

    沈稚原是不想哭的,可聽到秦老夫人嗓音哽咽,眼眶也不由得酸脹。

    喻夫人看見這一幕,也感動的雙眼泛紅,但是考慮到秦老夫人年紀大了,情緒太激動不好,只能上前勸:“母親,您仔細些身子,別哭壞了,再說了,稚兒身子也不好,哭多了傷身啊。”

    秦茵也走上前,輕輕將沈稚拉起來,拿手帕給她擦擦眼淚:“你難得回來一趟,怎麼還惹得祖母這般哭,若是再哭下去,可別怪表姐訓你了。”

    沈稚吸了吸鼻子,將淚意忍了回去。

    秦老夫人則是拉着她的手捨不得放,看着她的臉蛋上下打量了許久,望着那張與自己早逝女兒十分相似的臉龐,她一時心中又悲又喜。

    喜的是沈稚順順利利長到如今,還嫁了人。

    悲的是秦宜淑原也可以看到這一切的,可惜……

    秦老夫人悲從心來,嘆了兩口氣,這才注意到一旁的江羨。

    她雖是頭一次見江羨,但看他器宇軒昂,身姿挺拔,容貌昳麗,心下也多了幾分放心。

    至少配得上沈稚。

    江羨見秦老夫人打量自己,便抱拳作揖,行了禮:“給外祖母請安。”

    秦老夫人目光沉沉的看他:“你鎮北侯府雖家大業大,可我稚兒嫁到你家,也並非毫無靠山。你將來若敢辜負我的稚兒,可別怪我拼了這條老命去爲她討公道。”

    沈稚眼睛紅紅的看江羨。

    “外祖母放心。”江羨沒有絲毫猶豫,他目光堅定,神色更是坦然,“我既娶了她,那便會一輩子對她好。”

    他說完,眼神便落到了沈稚身上。

    一時,沈稚的心竟有些恍惚。

    她原本堅定的心在這一刻忽然開始搖擺不定。

    “好!”秦老夫人滿意的笑起來,隨即叫人入了座,沈稚自然是坐在她身邊。

    “先前你成親時,外祖母只讓你兩個表姐去了,你可氣我?”她握着沈稚的手,柔聲問道。

    說起這事,喻夫人的心裏也對沈稚有幾分歉意。

    他們本該是作爲沈稚孃家人出席的,可最後去的卻只有兩個孩子。

    沈稚搖搖頭:“我不怪任何人。”

    當初秦宜淑去世時,秦老夫人幾乎病的下不了塌,也險些隨着女兒一道去了。

    事後她只想要一個真相,可沈家卻遲遲拖着不給,她這才惱羞成怒之下,勒令侯府不準再與沈家來往。

    這在整個京城都不是稀罕事。

    秦老夫人眼眶又是一紅,想說什麼,卻又顧忌着一旁的江羨。

    當年沈家那些事並沒有傳開,只是對於兩家突然交惡謠言四起。

    不論如何,江羨既不知情,也沒必要當着他面說這個。

    “秦桑還被關在自己屋裏呢。”秦茵笑着說,“她若知道你來了,一定高興。”

    沈稚哪聽不出來她這話的意思,隨即便向喻夫人求情:“舅母,我難得回來一趟,能不能讓表姐陪我說說話?”

    “你這孩子啊。”喻夫人也是無奈,“放心,方纔我已差人去叫她了。”

    話音剛落,外面便傳來秦桑風風火火的聲音:“人呢人呢?”

    沈稚擡眸望去,就看見一道火紅的身影從外面竄了進來。

    秦桑性子風火,穿衣打扮也偏愛顏色豔麗的,這一身紅色衣裳正襯得她膚白。

    喻夫人見狀,就皺眉喝道:“平日裏教你的規矩你又忘了?”

    秦桑敷衍了事的福了福身,隨後就往沈稚身邊一擠,抱着她的手臂道:“你可終於來了,想死我了!你要再不來,我都要在屋裏悶壞了。”

    “好好坐着。”秦茵瞥她一眼。

    說來也是怪,秦桑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這個長姐。

    秦茵只這麼說了一句,秦桑便後頸一縮,求助似的朝秦老夫人道:“祖母,您幫幫我啊。”

    秦老夫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你這潑猴,也就你長姐的五指山壓得住你。”

    秦桑噘起嘴,不太樂意。

    沈稚則悄悄捏了捏她的手,說道:“我聽說你定了親。”

    一提起這事,方纔還跟個竄天猴一樣的秦桑臉就紅了起來,扭扭捏捏道:“祖母跟我娘定的,我又沒見過他長什麼樣,是圓是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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